第46章 第 46 章(1 / 2)

林望景總覺得現在的蘇綏讓他捉摸不透,明明還是那個熟悉的眉眼溫潤安靜的人,卻由裡到外的透著一種陌生。

這種陌生讓他打從心底升起了一股無力感,他看著蘇綏,這人就在他麵前,隻是咫尺的距離,伸手就能觸碰得到,又好像隔了千山萬水。

他抿了抿唇,遲疑地問:“你還在……生我的氣?”

不等蘇綏回答,又自顧自的說:“可是我說過,要和你結婚,能和我結婚的也隻有你一個人,你為什麼還要生氣。”

林望景試圖坐到蘇綏旁邊,可他一坐下,青年便站起身,然後站到他原來的位置,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我沒有生氣,”蘇綏語氣平靜,一絲一毫的波瀾都沒有,“你做過更多比這還要過分得多的事,那些時候我沒有生過氣,現在更不會。”

“我隻是……想把你帶回來。”林望景的辯駁顯得蒼白無力,站不住腳。

蘇綏看著他的眼睛,問道:“隻是今晚一件事嗎?”

“……”林望景沉默了,他不敢回答。

包養情人,不肯公開,妄圖封殺,他做過的那些過分的事,何止這三件。

多的是數都數不清。

蘇綏輕輕笑了一聲:“你不會低頭,也不會為這些事向我道歉,對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因為毫無疑問,高高在上的林望景,永遠不會低下他那高傲的頭顱。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蘇綏問他。

是很溫和的語氣,諄諄善誘,並沒有像林望景質問的時候那般言辭激烈,卻一步步的,將男人逼到了一個退無可退的懸崖邊緣。

他其實有無數次自救的機會,隻要肯往前一步,就不至於摔個粉身碎骨。可林望景不肯,他非要閉起眼睛,捂住耳朵,堵死嘴巴,在一條道上走到黑,自己不放自己一條生路。

“那些事——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林望景的表情看起來很真誠,甚至還帶著些急迫,生怕蘇綏不願意相信他。

“方艾是嗎?我現在就可以給他打電話,讓他永遠離開我身邊。”

說著,拿出手機,馬上就要撥打電話。

蘇綏重重的歎了口氣,奪過他的手機,隨手扔到了茶幾上。

“你這樣有什麼意思?”

方艾在蘇綏和林望景的這段畸形關係中,起到的影響幾乎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任何一步都有可能是錯的,光是處理掉一個方艾能解決什麼問題?

還是老生常談的那句話,林望景始終在逃避問題。

他永遠也不肯承認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也永遠不會低頭認錯。

“可是我們在一起三年,以前也是這樣過來的,現在明明要結婚了,你卻突然跟我說,這一切都是錯的。”林望景怔怔的看著蘇綏,他或許明白,也或許不明白,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嗯,對,是我的錯,都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你不能這麼做。”蘇綏已經放棄了和林望景爭辯,男人說什麼,他就點頭讚同,好像一個失去自己靈魂的精致空洞的木偶娃娃。

他又重新變回那個溫順的,絕不會反對林望景的,聽話的蘇綏。可是看著這樣的蘇綏,林望景忽然發現,他不喜歡。

他不喜歡,無論是現在這個局麵,還是現在這個無比配合的人,他都不喜歡。

林望景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無法脫離的怪圈——

因為蘇綏太乖,所以他肆無忌憚的破壞這段關係裡的一切,直到把蘇綏逼得開始反抗,就用暴力手段鎮壓,可被鎮壓過後不再反抗的蘇綏,又重新變回了那個很乖的人。如此循環往複,徹底讓林望景迷失在這個怪圈之中。

他怎麼想都想不通,想到腦子都開始發痛,壓抑著如同野獸那般低吼一聲,眼睛也慢慢充血,眼球上布滿一條一條細細的血絲,看起來形狀可怖。

蘇綏就這麼冷眼看著林望景掙紮在痛苦裡,他沒有像以前那樣上前安慰,而是轉身想要離開。

“不準走!”林望景提高音量喊道,猛地拉住蘇綏手腕,將他往自己懷裡帶。

蘇綏跌落在一堆沾染著林望景身上古龍水味道的衣服裡,鋪天蓋地都是強勢侵占的氣息,他用上腿、用上手,無比抗拒著男人的接近。

蘇綏不肯撫慰他,他便自己主動尋求安慰,把人緊緊地抱住,貪婪的汲取著青年身上淡雅清新的白茶氣息,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安靜下來。

霸道的命令之後,又是一聲顯出脆弱的,“不要走……”

“蘇綏,彆走……”

他好不容易才把這人找回來,怎麼能夠輕易放開!

相比於林望景的急切,蘇綏隻想要掙脫這個令人窒息的懷抱。他厭惡林望景的一切,包括這個不在預料之中的擁抱。

“你放開我!”

感受到懷裡人的反抗,林望景卻越發興奮起來,俯下身湊近蘇綏,像狗一樣嗅聞著青年從皮膚上散發出來的美妙味道。

他不像周路陽,隻能無力的祈求蘇綏不要那麼冷漠,他是食物鏈上層的食肉動物,隻會主動出擊,將不服從命令的獵物叼回自己的巢穴。

久違的親密接觸,令林望景沉迷在蘇綏的溫柔鄉裡,他的頭不再感到劇痛,整個人像泡進溫泉一樣,緊繃了二十幾個日日夜夜的神經終於得到了片刻的放鬆。

這是林望景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僅僅是蘇綏的一個擁抱,就能夠讓他的靈魂都得到喘息。

但他還是不滿足,貪圖更多:“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對我有多冷淡,多敷衍。”

蘇綏聽著這近乎無賴的控訴,即便告訴過自己不要跟一條狗計較,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氣笑了。

他停止掙紮,就著被按在沙發上的姿勢,雖然是在下方,眼神裡洶湧的氣勢卻仿佛是他在壓製著林望景。

“冷淡?敷衍?”蘇綏冷笑一聲,“這不是林總最愛對我做的事嗎?怎麼,調換了一下,你就受不了了?”

“彆叫我林總,你知道我想聽你喊什麼。”

林望景被這兩個字刺得心尖一痛,但他現在顧不上這些,他低下頭想親吻蘇綏粉色的唇瓣,卻被青年偏過頭躲開。

“彆碰我!”

他目睹這個抗拒的動作,瞳孔一縮,空出右手強製性的把蘇綏掰正,紅著眼睛命令道:“看著我!”

“嗬。”

蘇綏的眼神異常冷淡,瞳孔裡倒映著林望景偏執癲狂的模樣,而他扯出一抹冷到刺骨的笑,像是在看什麼與自己無關的可笑喜劇。

“我現在看見你,就覺得惡心。”

林望景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話居然可以像一把劍那樣把他血肉做成的心臟捅個對穿,然後搗得稀巴爛,讓他痛到幾乎不能呼吸。

他憤怒的揚起手,蘇綏以為要打下來,躲也不躲,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

“你有本事就像打周路陽那樣,一耳光打到我臉上。”

蘇綏知道這麼說隻會激怒林望景,可他一點都不怕,他就是想要逼他,激怒他,看看處在怒火頂端的男人到底會怎麼做。

林望景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更加凶狠的瞪了回去。他也目不轉睛盯著蘇綏,似乎想用眼神讓青年落荒而逃。但僵持幾分鐘後,林望景還是率先敗下陣來,認命般捂住了蘇綏的眼睛,素來威風慣了說一不二的銳華總裁,居然也可以說出這麼心酸的一句話。

“那就不要看我,彆討厭我。”

言辭中帶著一絲脆弱,帶著一絲懇求。

蘇綏眼前一黑,溫厚的掌心將他的眼睛徹底遮住。他不舒服的眨著眼睫,掌心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就像被小動物輕輕舔舐,癢的林望景心尖都顫了顫。

他冷靜了一瞬,仔細的打量著青年漂亮的臉蛋。

林望景的眼睛像畫筆一樣,一寸一寸的描繪著蘇綏的眉毛、鼻子,嘴唇,無論是哪裡都長得好極了,怎麼看都看不夠。

最後停在修長優美的脖頸,目光炙熱到幾乎能夠化成實質的火星。

氣氛正在強製營造的曖昧中升溫,但他忽然頓住了——

連帽衫在動作拉扯中,稍微向下露出一點鎖骨處的皮膚,以及一個淡淡的、烏紅的痕跡。

林望景抬手撫上那處紅痕,動作極其溫柔,卻讓被蒙著眼睛的蘇綏渾身一顫。

“這是什麼?”他問。

語氣是異常的冷靜,卻藏匿著足以毀滅一整片海域的狂風暴雨。而蘇綏就是漂泊在這驚濤駭浪之中渺小的一葉孤舟,隨著激烈浪潮不安起伏。

蘇綏當然不明白林望景在問什麼,他隻知道自己不喜歡這種被人壓製強迫的感覺,脫口道:“林望景,你又發什麼神經,趕緊放開我!”

他很少這麼情緒外泄,林望景更是沒怎麼見到過蘇綏還有這樣一麵。一想到蘇綏有可能是因為害怕和其他野男人的奸情被自己撞破才這麼激動,林望景便愈發怒不可遏。

“誰碰了你?嗯?說!”

“你究竟在發什麼瘋!”

拷問犯人似的語氣和莫名其妙的問題無論是哪個都讓蘇綏無法接受,他再度掙紮起來,下了狠力捶打林望景。但男人隻是承受著雨點般的攻擊,不顧身上的疼痛,揪著蘇綏的衣領把他提起來,惡狠狠地按在沙發靠背上,紅著一雙眼睛逼問道:“吻痕哪裡來的?說不出來是不是?!”

“真有你的啊蘇綏,我真沒想到你會送給我這麼大一個驚喜。”憤怒到極致,林望景居然控製不住的笑出了聲,“哈,讓我回憶一下,剛剛是誰在嫌棄我找情人?”

“是你吧?蘇綏?你怎麼有臉一邊和其他男人糾纏不清,一邊來管我私生活怎麼樣啊!”

他聲嘶力竭的咆哮著,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像盤根錯雜的樹根。

蘇綏被吼得愣了一瞬,他聽不明白林望景說的吻痕是什麼意思,但毋庸置疑的,眼前這個男人正在瘋狂的吃醋,而且居然說出了這麼可笑的話。

他很快反應過來,不屑的冷冷一笑,反唇相譏道:“我管你?我什麼時候管過你的私生活?你在外麵亂搞找些小三小四我問過一句嗎?!”

“怎麼,現在終於輪到你,開始耿耿於懷我跟誰走得太近了?”

原先那個多情風流、花名在外的人,如今居然也會因為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像個妒婦一樣糾纏發瘋。

果真是,風水輪流轉,天道好輪回。

“林望景,這是你自找的——你、活、該。”

蘇綏放棄抵抗,任由林望景揪著他的衣領,仰起頭放肆暢快的笑了起來,是前所未有的釋放和高興。

他的笑聲像一根根尖銳細密的針,密密麻麻的紮在林望景心尖上,疼得他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連麵前的人在說些什麼都聽不清楚,隻能看到他一張一合的嘴唇。

是嗎,原來發現愛人出軌,竟然是這樣的感覺嗎?

嫉妒,憤怒,不甘,痛到快要不能呼吸了,好像被剝光了丟在沙漠裡承受著烈日無情地炙烤,根本無所遁形,隻能嘶吼著承受著來自靈魂都被撕裂的酷刑。

他漸漸無力,鬆開了對蘇綏的桎梏,兩個人在這場搏鬥中皆累得氣喘籲籲,死死地盯著彼此。

林望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似乎怕一閉眼,蘇綏就會從他麵前消失。他緊緊地盯著那雙漂亮的,此刻卻無比冷漠的眼睛,仍舊不願意相信這麼愛他的蘇綏會主動背叛自己,但他找遍了所有借口,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定性為“意外”的合理理由。

到了最後,他甚至主動給蘇綏開脫,好讓自己沒有那麼難受。

冷靜中帶著慌亂,似乎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也知道是多麼可笑的一句話,卻還是不得不說。

“你不是故意出軌。”

“你恨我,你要報複我。”

“恨?”蘇綏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他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不,我一點都不恨你。”

“你恨我。”

“我不恨你。”

“你恨我!你恨我!你恨我!”

林望景已經處於失控的邊緣,他的精神瀕臨崩潰,整個人的狀態好像一隻焦躁的圍著領地盲目轉圈的獅子,固執的重複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