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空地中沒有成群的僵屍也沒有厲鬼,但卻讓人的心裡和身上都散發出陣陣寒意。
陸明決的直覺告訴他，如果放任村民們盯著幕布上的畫麵看，很快他們就不會再是真正的“黑水村村民”。
因此他不再和明凡開玩笑了，而且,那種詭異的吟唱聲音越來越響,他們幾乎都已聽不見彆的動靜。
……得拿什麼東西蓋過這種聲音才可以。
混亂中陸明決想到了萬物皆可蓋過的嗩呐,但是當他湊到明凡耳邊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明凡聲嘶力竭地喊道：
“鞭炮！放鞭炮！”
鞭炮,這東西響,還驅邪。
於是陸明決扭頭就往村裡跑去,在最近的一戶人家裡扒拉出了擱在雜物間裡的鞭炮。從那裡到放映隊這裡不過四五分鐘路程,對他而言卻是無比漫長。
他不知道當他拿著這幾串鞭炮回來後,幕布前的村民已成了什麼樣子。
還好,事情比他想象的最糟糕的情況能好上那麼一點。村民們有的已開始喃喃跟著低聲頌念,但總體上都還沒變異,明凡也還在努力地保持清醒的樣子。
陸明決跳上台子，用一根木棍將鞭炮掛住向前一伸——
隨著他的點火的動作，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響響徹四周，紅色的碎紙屑飛濺,恍然間像極了人的血肉。
煙霧四起，陸明決看不清村民們和那幕布了。
與此同時,在場的人也都聽不見了那種洗腦的吟誦聲，四串鞭炮過後,隔著還未散儘的餘煙,陸明決看見幕布上的畫麵已恢複了正常。
正演到那個瘋子女人將從垃圾桶裡扒出的蘋果擦了擦，滿心歡喜地遞給她偷來的“兒子”的手裡那部分。
而在幕布前，村民們或坐或站,看上去都是在很正常地觀看電影，他旁邊的明凡也不見了，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幻影。
但是不是的。陸明決低頭看著地上的紅紙屑，鼻尖還縈繞著鞭炮那種嗆人的味道，這些都在告訴他，剛才的是真的。
話說，直播間裡這會兒應該結束了吧？
陸明決有些怕再看到那些穿白衣服的人，不過他還是將手機舉了起來。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看見了馮西。
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奄奄一息但還活著的馮西，在他對麵的牆上，掛著的電視機正在播放最新的一條新聞，說是有輛車子在徐家村那裡發生側翻，是四個從村子裡偷溜出來玩耍的小孩救了他們，不幸的是，隻活下來了司機一個人……
這時候，一條彈幕飄過：
“你看到它們了嗎？”
這句話，意有所指。陸明決看了眼，隻見藍天施工隊不知何時進入了直播間。
藍天施工隊又說：“彆怕，你們來了這個世界有一段時間了，是該見見它們了。”
陸明決捕捉到了一點信息：“你們，見過？”
為了知道更多，陸明決主動道：“我剛才放了鞭炮。”
這下，藍天施工隊久久沒有說話，大概是震驚於這個辦法非常鄉土化，或者壓根不想多說有關自己的消息。不過，藍天施工隊最終還是說話了：
“原來那麼簡單啊。”
“我那陣是一個人靠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熬過來的。”
陸明決：“那彆人呢？”
藍天施工隊發完接下來的一句話後就離開了：
“在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那一瞬裡，我的隊員們已全部死亡。”
*
神。
話說中國人是最不信神也是最信神的，在有需要時，今天可以拜觀音，明天可以去教堂禱告，隻要有用。
隻是大家偶爾求助的這些神好歹都是主流上的神，大規模地信邪神的情況屬於異類。
在這個世界裡就不一樣了，好像信仰那位邪神才是出路。
陸明決有種預感，那就是那個祂正不斷地試圖改變黑水村，最終讓這裡成為一個新的傳教點，搞不好以後玩家們來要東西，村民們給完後就會陰森地笑一下，張嘴道：
“你有信仰嗎？”
或者玩家在借宿的時候一推門就看見被供奉著的奇怪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