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西門吹雪十分心煩。
因為最近,總是有人來找。
一開始,隻是有人禮貌客氣的拎著禮物上門來,而之後,便逐漸有人試圖將紫陽帶到外麵去,脫離他的眼光。
一開始西門吹雪還能當做他們不存在,安安靜靜的品茗,享受生活,可是,等到他們已經準備動手直接將對他們不假辭色的紫陽拽出去的時候,西門吹雪眉頭一蹙,選擇直接坐到了紫陽的身邊。
紫陽看到西門吹雪過來,並沒有感謝什麼,隻是對著他輕輕一笑,掏出一個不算小的食盒,問道,“要吃些點心嗎?”
西門吹雪看了兩眼,決定不辜負難得的友人的好意,伸手取了一塊,慢慢品嘗。
紫陽卻並不吃,隻是看著西門吹雪慢慢吃著,眉心的褶皺漸漸的便全都舒展開來,心中一笑,也不多言,端起茶杯繼續。
然而,旁人相邀可以當做沒有看到,可誰知曉,一天不見的楚留香幾人,忽然之間就傳信過來,說他們被人所囚,求紫陽轉告西門吹雪,求助於他。
西門吹雪雖然並不覺得楚留香幾人和紫陽的關係能比旁人好上些許,可畢竟紫陽認識那幾個人在先,他並不確定紫陽是否會不分真假,直接出去尋找他們。
是以,西門吹雪有點心煩。
他感覺到了自己心中的煩躁,下意識的摸了摸腰側長劍,想要冷靜些,可手中劍劍鞘冰涼,卻並不能將這份涼意傳到心裡。
“你不出去尋他們?”西門吹雪問。
“為什麼要?”完全沒有動身的打算,還慢吞吞的斟茶給西門吹雪的紫陽問道。
“有人說他們身陷險境,要你向我求助。”西門吹雪解釋。
“可是,我並不覺得,他們三人真的遇到了危險。更何況,他們本身身上就有秘密,始終都不曾告訴我,便是想要我抽身在外,既如此,我又何必將他們的好意置之不理呢?”紫陽不慌不忙的解釋道。
“你們不是朋友嗎?”西門吹雪難得的話多。
“他們可以說是萍水相逢,一同上路,你才是我認定的朋友,怎麼,之前他們過來要同你這裡套話的時候,我的態度還不明顯嗎?”紫陽問道。
西門吹雪想了想,確實如此。
明明是一句暖心的話,可聽完的西門吹雪卻宛如飲了一整盞的冰泉,整個人都安穩了下來,手也從摩挲劍鞘的動作中脫離,將紫陽斟給自己的茶飲儘。
“好茶。”
“確實是好茶,所以才想讓你也嘗嘗。”
“這是什麼茶?”西門吹雪並非是重口腹之欲的人,雖然吃穿住用,都是用的最好的東西,可本身並不關注的緣故,茶水入喉,隻覺得甘甜清冽,隱隱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在什麼時候喝過這個味道的茶,更彆提這茶叫什麼名字了。
茶之一物,在有些人眼中或許是賞心玩物,可對於西門吹雪而言,是連關注都嫌占時間的東西,會問到這茶是什麼名字,主動關心,也實在是相當稀奇了。
“是之前一個朋友送我的茶,名喚嚇煞人香。雖然這麼說,可我卻覺得她應當是調笑與我,尋常應不會叫這種名字的吧。”紫陽說。
“唔。”西門吹雪沒吭聲了。
嚇煞人香,似乎從哪裡聽過。他幼年的時候,曾經從母親的口中,聽過一個名字,叫香雪海,於是,便央著母親想要見見這香雪海是個什麼模樣,然後,萬梅山莊的周圍山上,便被母親種滿了層層疊疊的梅樹,他也就真的見識到了,什麼叫做香雪海。
隻是很可惜的,種下這片梅林的人,沒有見到第二年的梅花。
紫陽察覺到了西門吹雪的走神,卻也沒有放在心上。朋友相交,並不一定要了解對方的全部,他既然在想自己的事情,紫陽也沒有問的打算,隻是任由西門吹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然而,他們想要歲月靜好,外麵的人卻是等不得了。
一個人影衝開了房門,破開了帳子,瞬間壓塌了兩人正坐著的桌子。
好在兩人都是身形靈活的人,第一時間便從桌邊退開,可紫陽到底不是曾經一身武力絕俗的仙人,雖然身體強健,卻依然免不了被桌子砸了一下,發出一聲巨響,他微微蹙眉,西門吹雪看了一眼,發覺紫陽麵上沒有任何異常,便一同低頭,看向了被扔進來的那個人。
那人一頭一臉都是淋漓的血,此刻喉管被割開,完全顧不上自己被潑了一身的滾燙茶水,雙手捂住傷口,喉嚨中發出赫赫的詭異氣聲,茶水淋在他衣服上,升騰起嫋嫋的水汽,原本清雅的芬芳中帶上了血腥的氣息,讓原本還在欣賞品評這茶香的西門吹雪忍不住又蹙起了眉。
“好端端的茶水,就這麼被人汙了,也真是掃興。”西門吹雪以為自己無意間說出了心中的話,可偏過頭,才看到是身邊那個,臉上露出了些微不悅的神色。
西門吹雪心中那點惋惜也便沒有了。
紫陽和西門吹雪都沒有低頭救這個被丟進來當餌的人的打算,隻是這帳子裡此刻明顯是不能待了,不去會會外麵等著的人,也該去換個帳篷,便十分坦蕩的走了出去。
外麵果然站著人。
“雖然是直鉤,可隻要能釣上來,便也是好鉤兒了。”外麵的人形容猥瑣,衣衫卻是整齊乾淨,半分不亂,絲毫不像是一個剛剛將一個瀕死之人粗暴的丟到旁人帳中的樣子。
明明言語之間半點都不顯出敵意,可卻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在針對紫陽。
西門吹雪看了一眼那人,完全沒有搭理的打算,和紫陽一起便想離開,可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後麵的人問道,“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針對那道士你嗎?”
西門吹雪一點都不想搭理這人,卻不想,紫陽竟然回了頭,隻是身姿依然是向著西門吹雪的方向,微微一笑,“我乃是個道士,篤信的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若真又人要害我,我命中注定躲不過去,那現在知不知道,有什麼區彆呢?”
那人哽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那道士瞬間超過西門吹雪,轉身便消失在了營帳後麵。
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即便那邊隻能看到重重的帳子頂部,那形容猥瑣的人也沒有轉開視線,隻是忍不住輕輕一笑,“真不愧是那女人看上的人,真是,討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