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離開了一段距離,紫陽的步伐便慢了下來,而與他同行的西門吹雪也放滿了速度,兩人一同在人煙稀少的低矮灌木中間行進。
沙漠中的綠洲雖然可以說是明珠一般的存在,在看慣了黃沙,看到這豐茂的植物,總歸都是要心中難免生出些喜悅的,可看得多了,這低矮的植物也便隻是一般。隻是現在心情愉快,這些枝葉稀疏,葉子稀少的植物,也都像是生機勃勃了起來。
“你真當是這般想的?”西門吹雪走了片刻,忽然問道。
紫陽沒有反應過來,還在想著這裡景致與之前自己的洞府的異同,聽到西門吹雪的話,難得的沒有第一時間和他的思考方式對上號,而是回頭,發出了一個近乎茫然的音節,“啊?”
“你那班隨波逐流的言論。”西門吹雪眉峰又聚在了一起,顯然又是十分不悅了。
紫陽思索了片刻,便忍不住笑了起來,“並不是,我騙他的。那人居心叵測,逼我們見他,與我們搭話,那言辭幾乎就寫著我不懷好意了,卻還以為我會往裡跳,我便不肯順他的意,用最討他生氣的話,告訴他白費了一番力氣,這多有趣?”
西門吹雪點點頭,沒再言語。
他們剛行到一處巨大的山岩出,就聽到了細細索索的聲音,像是有人在這裡藏身,可因為兩人毫無目的的閒逛的緣故,這裡其實已經距離有人的地方很遠了,隻隱約能夠看到一個綠洲的輪廓,那裡來的人要在這裡呢?
不論如何,反正兩人都不是多事的性格,就想要轉身離開,卻不想剛剛轉身,方才明明聲響還在另一邊,卻是有人直接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一個隻要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個身形瘦弱的女人臉上圍著一塊灰色的,臟兮兮的布條,遮掩了自己的麵容,雙手握著一個不長的匕首,哆哆嗦嗦的對著兩人道,“打、打劫!”
明明是自己在喊打劫,可這姑娘的一雙眼睛裡卻全是惶恐和無助,還有滿滿的不知所措。
明明剛提起點防備的兩人,此刻卻都沉默了。
這說要打劫的,真是……讓人一眼難儘。
片刻後,一個穿著灰撲撲衣裳的小二拎著個食盒,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送到了有著奇異形狀的巨石下麵。
這是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之前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出來打劫彆人,完全顧不上自己弱女子又身懷六甲的身份,一邊狼吞虎咽的往自己口中填著食物,一邊還忍不住緊張兮兮的打量兩個男人。
西門吹雪站在一邊,並不多看她一眼,隻是背過身站在一邊,原本的紫陽也是不想管的,可是想起來之前曾聽聞說過的,多幫助他人的叮囑,便也真的找人要了些吃食過來。
紫陽低頭看著這女人,並不明白這裡有什麼好的,為何這女人守著不走,問了兩次都是相同的結果,對方頂著蓬亂的長發,一張臉被遮掩在汙垢之中,隻是從頭發的縫隙之間看著自己,並不言語。
紫陽自覺幫人已經做到了,對方再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自己不該多事,便起身和西門吹雪站在一邊,剛準備一同離開,就看到西門吹雪驟然蹙起了眉頭,一柄雪亮的劍光也從烏鞘之中倏忽而出,像是一尾蛇,瞬間竄到了對方的頸項,咬在對方的致命處。
一線血紅,順著冰冷的銀白緩緩流下。
來人一張幾乎掩在黃沙中,卻還能辨認出的清秀無關瞬間凝住,像是變成了一個黃土雕成的人偶,連眼珠都是黃的,僵硬在那裡,像是眼皮多眨動一下,都會導致那脖頸上的致命利器捅穿她一般。
“不要傷她!”之前除了打劫和我餓之外,就什麼都不曾說過,隻會搖頭的懷孕女人驟然扔下了食盒,慌慌張張的從那巨石後麵竄了出來,雙臂大大張開,像是一隻試圖護住自己養大大崽子的雞媽媽,隻可惜,後麵那隻大概是鵝,比她高還比她壯,怎麼都是沒辦法真的擋住的。
她這一衝出來,就直接撞開了西門吹雪的手臂,西門吹雪也並非真的將忽然冒出來的女人放在眼裡,順勢便一甩長劍,讓劍上的血珠隨著他的動作“嗡”的一聲振落在地上,消融在黃沙之中。
此刻,紫陽臉上隻要和西門吹雪在一起,就一直掛著的淺淺笑意,此刻也消失了。
他麵上的笑意一失蹤,那掩藏在平和表象下,那久居上位養出來的一身壓迫力便驟然之間散發了出來。
西門吹雪看了他一眼,不嚴不語,而那懷孕的女人此刻也抖成了被雨打濕的鵪鶉,哆哆嗦嗦的好不可憐,隻是雙臂還死死的張開著,似乎試圖要保護身後的人。
她身後的人並沒有拒絕她的好意,隻是一雙眼睛冷冰冰的看著麵前的兩人,伸手捂住了還在出血的脖頸,問道,“烏鞘長劍,還有這樣的劍術,一身白衣,你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賞給了這個女人一個眼神,不置可否。
而後麵剛來的這個女人眼神警惕,“你向來不摻和江湖中的事情,怎麼,今天是要破例了嗎?”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隻是眼睛烏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紫陽也沒有說話。
雖然好意被人曲解是一件非常討厭的事情,而且明顯她們身上帶著秘密,隻要多問一句就有可能被牽扯進去,可是,目前這種情況,就算他們不想,恐怕也是被麵前兩個女人當做了事情中心人物了。
“看來,著寶藏的吸引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不過,西門吹雪,我們做個交易如何?”那後來的女人問道。
紫陽和西門吹雪回到了營帳。
西門吹雪雖然沒有說話,表情似乎也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紫陽卻敏銳的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煩躁的氣息。
很顯然,他是一個純粹的劍客,純粹到了並不想要摻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錢財隻要夠用即可,更多的金銀也並不能換來武功上的進益,他並不能夠理解那些為了一些財務就能蠅營狗苟之人的想法,畢竟,不論多大的莊園,也不過夜宿一床,再多的美食,也不過日食三餐,山珍海味並不換來真正的愉悅,而金銀業換不來真正的幸福。
紫陽坐在桌邊,沉默半晌,問道,“要不要提前離開?”
西門吹雪抬頭看他,“你不同他們一同走了?”
“隻不過路上臨時尋的伴而已,並不是非要一起行動的。”
“那好。”西門吹雪表情不變,提起自己的劍就要起身,卻沒想到,還沒走到門口,帳子外麵就又是一陣嘈雜。
“小道長,小道長,你在嗎?”亂糟糟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