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Chapter54(1 / 2)

查無此人 [刑偵] 木尺素 13491 字 5個月前

琴房裡的鋼琴曲中斷片刻後又響了起來,這回換成了那首非常歡快的《小步舞曲》。

茶室內的傷感氣氛似乎都被這首曲子衝淡了,大概是回憶起了當時教夏蓉彈這首曲子的往事,曾成華臉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他想到什麼,給傭人說了幾句話,片刻後傭人就抱來了一個相冊。

案情相關的,該聊的已經聊得差不多了,曾成華對祁臧招招手,帶著他一起看起了夏蓉從前的照片。

曾成華這裡沒有太多夏蓉的生活照,多數是她練琴的樣子。

祁臧耐下性子陪著他一張張照片看過去,也不免有些唏噓。

照片上,夏蓉從小到大呈現出的狀態都是聽話而又懂事的。與此同時,在曾成華的評價裡,她是性格溫順、對人有熱心腸的,16歲才開始學鋼琴的她卻達到了很多人無法達成的成就,她可以說是這方麵的天才……

方方麵麵條件都很優秀的她,如果按著正常的成長軌跡長大,應該能過上非常幸福的生活。

可惜她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32歲。

看照片的時候祁臧從頭到尾眉頭深鎖,而在曾成華把照片翻到某一頁的時候,他則又有些愣住了——

那是一張曾成華和幾個學生在家裡吃飯的照片。

夏蓉站在中央位置,臉上掛著如花的笑靨,像是所有孩子的大姐姐,也像是最受大家喜歡的團寵。

“最愛夏天”這個粉絲的微博裡發過很多夏蓉的照片,是祁臧之前看過許多次的。那些照片裡的夏蓉神色陰鬱、眉宇間有著籠罩不去的哀愁,與眼前相簿上青少年時期的她實在相去甚遠。

看見這份相簿上她那無憂無慮的笑容,很難想象她長大後居然會變得那麼憂鬱寡言。

然而這會兒最讓祁臧驚訝的並不是夏蓉的轉變,而是她旁邊那個似乎比她小了幾歲的男生——

他居然長得和許辭有幾分相似。

不過兩人也僅僅隻是容貌有相似之處而已,氣質卻是大為不同。

在祁臧看來,許辭為人內斂、低調,在經曆家庭變故之前,他的性格應該要來得更溫和一些。

照片上的男生卻要張揚很多。

如果說許辭是對自己容貌認知不深、也不甚在意的那種人,照片上的那人卻一定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外貌多麼有優勢,因此他足夠自信。他笑得神采飛揚,眼睛好似帶著光,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好像連他自己都認為,自己的確是得到了上帝垂愛的。

祁臧忍不住問曾成華:“請問……這個男生是誰?”

他這問題倒是為難到曾成華了。

不久前井望雲陪著他在陽台上,看著祁臧與許辭走過來時,說了一句話:“老師,我跟那個警官有些恩怨,我就不見他了。要是他問起我,你千萬彆說我是誰。”

於是曾成華這會兒隻得道:“他、他是從國外回來的,我教他的時候,他還沒有中文名,大家都叫他Alex。”

Alex?

祁臧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又多看了照片上的那人幾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不等他多問,琴房那邊傳來了動靜。那是許辭推開門走了出來。

許辭麵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異樣。

可僅僅通過一個小細節,再熟悉他不過的祁臧卻察覺到了不對——許辭剛從琴房走出時步履很緩慢,過了一會兒才恢複如常。

礙於曾成華在場,祁臧沒有多問,隻是深深看了一眼琴房。

可惜除了一架鋼琴、一個瘦高的身影,他什麼也看不清楚。

再了解了一些跟夏蓉有關的情況,祁臧向曾成華表達了感謝,與許辭一起告了辭。

等上了車,祁臧一把拽掉行車記錄儀上的電線,發動車的那一刻,問許辭:“這是遇見哪個朋友了?”

“沒有。是他認錯人了。”許辭道,“我現在可是章小雨。除了你和血鶯這種天賦異稟的人,誰能一眼看出我是誰?”

“還記得嗎小辭?”

“什麼?”

“騙我一次,就欠我一次債。”

“嗯,記得。”

“那你說,你會不會欠我欠到這輩子都還不清?”

沉默了好一會兒,許辭倒是淡淡一笑,望著他問:“如果還不清了怎麼辦?”

祁臧也沉默了許久,這才用半開玩笑的口吻道:“那就把人抵給我。”

就這麼一句話,卻讓許辭麵上難得的笑容倏地落了下去。

許辭抬眸看向前方,長街兩邊的霓虹飛快倒推著,像極了稍縱即逝的流星。他不由眯了一下眼睛,眼神出現片刻的恍惚。

“誒小辭,我、我開玩笑的。”

見他這副表情,祁臧也笑不出來,但必須把麵上的笑容維持下去,並儘力以平時那副逗許辭的口吻開口,“嘖,又生氣了?誒誒,彆又說我輕浮、覺得我跟彆人都這麼說話啊。不帶那麼冤枉人的。也不許這麼容易就又生我氣。”

許辭沒有接話,他麵上一絲表情也沒有,望著街景的眼神有些怔忡,像是陷入了某種惘然的境地。

許辭少有這樣的神態,祁臧看得心臟跟著狠狠一縮。

手打方向盤,祁臧把車拐入一條安靜的小巷,暫時將停在了路邊。

他忍不住攀住許辭的肩膀,逼他轉過頭來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小辭,到底發生什麼了?聽到曾成華的培訓班開在第七初級中學的時候你就不對勁了,從那琴房見完人之後更是……你見的人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麼?”

暮色已深。

路燈照進小巷,在牆壁上刻下深深淺淺的紋路,在許辭臉上投下了斑駁光影。

許久之後許辭總算抬眼看向祁臧。

“今晚從夏蓉房間離開的時候,我說我有話對你說,還記得嗎?”

“記得。”祁臧心臟狠狠一跳,霎時間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許辭現在的狀態跟在夏蓉房間那會兒完全是不一樣的。

在通過想象完成了一場接近瀕死狀態的體驗後,許辭出了一身汗,恢複輕鬆、麵帶笑意,看向自己的眼神則有著幾乎是百分百的信賴。

那個時候祁臧是真的以為,他會回答自己,他其實對自己動過心。

出於性格、出於確實還有要事要做的緣故,許辭在那個當下並沒有說出,但祁臧篤定地認為,他對自己的情感是有所回應的。

但現在不同了。

也不知道琴房內到底發生了什麼,竟讓許辭的狀態心態出現如此大的轉變。

一時之間,祁臧的心情幾乎跟等待宣判死刑的犯人一樣。

斑駁的光影把許辭的眼神照得更加複雜難明。

他久久地注視著祁臧,然後低聲開口:“後麵可能會麵對一些比較複雜的情況。舒延說得對,很多事情要在一開始說清楚,免得後麵惹來誤會和麻煩,繼而影響我們的任務。祁臧——

“你也知道,當年我見到那本漫畫書並沒有排斥,這麼多年好像也沒有多關注過哪個女生,所以我應該早就那方麵的傾向。

“八年前畢業那晚……我即將參加一段時間的特訓,特訓結束就馬上要去緬甸,那會兒我的心情是比較複雜的,我是做好了死在緬甸的準備的,所以情緒上有些……加上喝了酒的緣故,我當時可能有種在死前急需抓住什麼、以及找個值得信賴的人求安慰的心理……

“你當時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性向上也恰好合適,酒精又讓我變得……各方麵元素的共同驅使下,最後有了那樣的結果。

“事後我確實有想過,想說等我任務結束,回國後要找你好好談談,如果雙方都覺得合適,我們也許可以發展戀人關係試試看。可是後來、後來我隊友全部犧牲,我也回不去了……我就放棄了那樣的念頭。

“你問我,有沒有對你動過心。我想,對於這個問題,我不能一而再地敷衍你、又或者始終避而不談,所以我這一路上慎重考慮過……

“我想,如果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在緬甸最難最苦的時候,一定會跟你取得聯係,一定不會把打算和你在一起的念頭輕易拋下,對不對?

“所以我想,我對你是有過好感的,當年那晚之所以搞成那樣,確實是由很多種元素共同促成。但那一定是建立在我對你有好感的基礎上。

“不過也就到好感為止了。祁臧,我沒有對你真正動過心。”

許辭話到這裡暫時停頓下來。

車內一時靜默無聲,安靜得隻剩兩個人的呼吸可聞。

那一瞬祁臧幾乎感覺到了一種無望——

像是大冬夜投向無垠雪地的滾燙炭火,他對上許辭,簡直一點勝算也沒有。

不過祁臧沒有說話,麵上也沒什麼明顯的表情。他輪廓分明的五官沉在夜色中,一言不發,隻是安靜地聽著許辭表述。

許辭停頓了好一會兒,再繼續注視著他的眼睛道:“我不知道上次你去見劉副廳後兩個人具體聊了什麼……既然你已知悉一切,並加入這個計劃,我們就還得成為並肩合作的戰友,把任務執行下去。

“但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有影響,我就搬出——”

到這裡,祁臧總算打斷他。“不影響。我能保持我的專業性。不論你我之間發生什麼,該是戰友的時候,我們是可以把後背交給彼此的戰友。對麼?”

“……嗯。對。”許辭點頭。

之後也不見祁臧有其餘反應,許辭猶豫了一下,又開口:“但除了戰友這層關係,其他方麵……我希望你可以往前看。”

祁臧問他:“又是希望我結婚生子那套?拋去戰友關係,我倆其他什麼關係都沒有的話,我找不找女朋友要不要結婚,你管得著嗎?”

許辭一愣,卻見祁臧已經重新點火發動了越野車。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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