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君一邊胡說八道,一邊指點林熠運內力逆脈,興許是有蕭桓在旁守著,林熠竟忽略了玉衡君三句裡就要提一遍的“走火入魔”、“心脈皆毀”,老老實實跟著他的話
調運內力。
近兩刻鐘後,倒是真的有了效果,默照心法運行大小周天各一,內力已能衝至指尖,但逆脈實在耗費心神,玉衡君和林熠都出了一頭汗。
還沒等林熠從蒲墊上起身,封逸明和顧嘯杭又來找他,封逸明遠遠在門外看見,高聲問道:“林熠,你這是做什麼?”
玉衡君心直口快答道:“治病啊。”
封逸明奇怪道:“不是已經好了麼?到底什麼病啊?“
林熠怕自己心脈有異的事傳到姐姐耳朵裡,林雲郗一向疼愛他,若知道了又是擔心得幾夜睡不著。
玉衡君卻張口就要答林熠內力不行,被林熠戳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改口道:“林熠那個不行。”
林熠:“……”
封逸明險些腳下一絆迎頭摔倒,愣了片刻,指著他哈哈大笑:“林熠,你怎麼……那個不行啊?”
林熠起身拍了拍袍子,甚是無語,罵道:“你才不行,小爺行的很!”
封逸明聳聳肩,一臉揶揄:“人家玉衡君都說你不行,誰給你證明你行?”
林熠見蕭桓在一旁看得正笑,心下有點尷尬,解釋道:“你彆聽他胡說,爺厲害著呢。”
蕭桓笑意更深,望著他認真道:“我知道。”
林熠這才放心,轉身去揍封逸明,卻又覺得有點怪,阮尋知道什麼。
待林熠換了衣服出來,發現顧嘯杭心不在焉的,便問:“在想獷驍衛的事?”
顧嘯杭點點頭,揉了揉太陽穴:“今天你家設宴,我爹也得來。”
“莫多想了,朝廷派了人來,客客氣氣的,便是有得商量。”林熠安慰他。
是日傍晚,烈鈞侯府異常熱鬨,門庭進出間卻也隱隱覆著一層壓抑。
暮色將近之際,踏著熾盛晚霞最後一絲餘光,盧俅帶著盧琛明,乘車馬緩緩抵達烈鈞侯府,前後簇擁的獷驍衛騎著高頭大馬,著錦繡黑武袍,佩玄鐵刀劍,恭肅逼人。
恰同時而至的,還有建州顧氏這一代家主,也是顧嘯杭的父親,顧照清。
“盧大人,久違了。”顧照清下了馬車,朝盧俅一拱手。他一身暗藍錦袍,容貌周正文雅,顧家特有的謙理風度。
顧照清如今在瀛州任職,顧氏在各地的生意交由手下和族中人打理,
一切大事卻仍是顧照清說了算。
盧俅笑笑:“顧老爺,上一次見還是去年了。”
林斯鴻和林斯伯迎他們進了烈鈞侯府,獷驍衛亦寸步不離跟隨身後。林熠在正廳陪著顧嘯杭和蕭桓,見廳外來人,起身相迎。
一時憧憧人影,華服玉冠交錯,非尊即貴,皆聚於此。
盧俅和林斯鴻落座正位,顧嘯杭跟著父親入座,獷驍衛便侍立外廳,林熠對蕭桓低聲道:“這架勢,談不攏就要圍了咱們。”
蕭桓聞言便笑,神色自若:“這是你們家。”
林熠撇撇嘴,目光對上盧琛明,見他又要望向蕭桓,便邁了一步把蕭桓擋著,假裝沒看見他惱怒的神色:“烈鈞侯府從不設府衛暗衛,這麼著要是打起來有點吃虧。”
蕭桓想了想,若有所思:“聽聞烈鈞侯府從不設府衛,是有緣由的。”
林熠見二叔林斯伯已進來,便也引著蕭桓入座,低聲笑笑道:“是因為我們祖上有個老爺子,說烈鈞侯的威望,若是連府裡家眷都護不住,也不必占著這封爵位置了,於是從那以後,侯府再沒養過護衛。”
廳堂已為今日宴饗布置妥當,仆從魚貫往來,長廊簷下綴掛著精美燈籠,伴著天邊彤雲落日的光,便隻見人影不斷經過,人人輕聲低語。
廳內主客皆已落座,盧俅依舊一身素色文士長衫,白麵細眉,眼如狐一般狹細,環視廳內諸人,笑意滿盈道:“諸位,今日盧某來此,乃是奉陛下之意,若有得罪之處,各位看在陛下的麵子上,也且須海涵。”
燈燭搖曳,晚風掀動廳堂垂紗布幔,衣香鬢影,遠方落日西沉,最後一縷暮色沒入天際。
盧俅一語既出,廳內寂靜,賓主融融笑語仿佛隻是一張麵具,盧俅的話如一柄懸垂的利劍,頃刻即能將之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