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後她接著背起了想讓她咣咣撞大牆的大明律,天地良心,她當年高考背知識點都沒這麼上心過。
孫博似乎沒料到自己閨女能一路過關斬將殺到第三試,整日唉聲歎氣,心中懊悔當初同意她去初選。
大夫人卻好像很高興,她說念丫頭比她過往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厲害,孫家能有這樣的女兒是天賜的福分。
時間一晃就到了三試的前一天晚上。
幼清在她房中玩了一會,後來乾脆賴住不走了,孫念哭笑不得,隻得讓鴛鴦多加一床被子。
吹滅燈後,姐妹二人說起了悄悄話。
“長姐,論語裡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清兒認為這話過於片麵了。”
“此話怎講?”孫念問。
“這世間女子頗多,哪裡全都是拘泥於‘近之’,‘遠之’的呢?依我看,長姐便不是那樣的人,我也不要做那樣的。”
孫念笑道:“你才十二歲,才見過多少人?想法是會變的。”
幼清打了個哈欠,聲音逐漸低下去,“我聽聞宮裡有一位萬娘娘,外麵都說她的不好,可長姐也說過沒有全是墨汁組成的人啊……”
“行啦祖宗,”孫念替她掖了掖被子,“趕緊睡吧,你是沒事可我明兒還得早起呢。”
幼清含糊的應了一聲,接著就傳來綿長的呼吸聲。
孫念歎了口氣,不懂古代的小孩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
當夜,安喜宮。
殿內充斥著女子淒厲的哭泣聲,宮人們齊齊跪在帳前,心情如跳躍的燭火般惴惴不安,焦慮的看著帳子裡蜷縮著顫抖的身影。
掌事宮女鼓起勇氣道:“娘娘,奴婢去給您把陛下請過來吧!他一定會來的!”
“放肆!誰都不許去!”女子叫道:“汪直何在!”
“奴才在!”跪在暗處的少年沉聲道。
“將他們都趕出去!”
“是!”聲音斬釘截鐵。
人都出去後,汪直獨自一人跪在殿內,影子被拉的極長,空曠寂寥。
“娘娘,汪直不懂。”
“不懂什麼?”
“陛下心中分明隻有您一個人,為何還要他去彆處?”
女子笑了出來,聲音卻比哭還要蒼涼,“你是十
年前入的宮,那年你五歲,本宮三十八,剛死了兒子。如今十年過去了,本宮年近半百,已經徹底沒有了生育能力,子嗣稀少對一個皇帝來說可從來不是好事。”
“娘娘,”汪直叩頭,“奴才隻不願看到您傷心。”
帳子裡的人道:“汪直,你還小,等你長大了,你會慶幸自己是個太監的。”
“因為情愛,是這個世上最讓人痛苦的東西。”
……
“阿嚏——”
應該是昨夜落了點雨,早晨空氣涼嗖嗖的,孫念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三試的考點依舊在武英殿,隻是這回須讓所有人在殿外排隊侯著,一個一個進去單獨考核。
排她前麵的姑娘終於出來了,表情不大好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孫念深呼一口氣,懷著壯士斷腕的決心走了進去。
殿內坐著三位嬤嬤,中間的正是上次考試誇她“文采斐然”的那位。
“按大明律例,販賣私鹽者,該當何罰?”對方問。
孫念答:“凡販私鹽,仗一百,徒三年,攜帶軍器罪加一等,拒捕者斬。”
嬤嬤點了點頭,繼續問了下去。
半個時辰後,孫念精神恍惚的從殿裡出來,顯然被考到懷疑人生。
三試結束,就等五日後公示入選名單了。
選女們由宮女引著陸續離開宮中,幾個嬤嬤跟在後麵送她們,禮儀上做的滴水不漏。
路過文華殿時,孫念聽到身後的嬤嬤突然停下道:“汪公公有禮,怎麼今日能有幸在這兒碰到您?”
“奉貴妃娘娘的旨,來文華殿侍奉太子殿下讀書。”
這聲音她自然熟悉,隻是遇見汪直不奇怪,聽到“汪”這個字時她的心竟驀地一抖,這很奇怪。
轉身打招呼吧這種時候又實在不合時宜,而且這麼多與她身形相仿的姑娘,汪直也不一定就能認出誰是她對不對?
這樣一想,孫念步子邁的簡直心安理得。
隻是她沒想到,身後的少年會指著她的背影對眾人說:“那個人,你們不許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