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被戳破了偷喝羊奶的那件事, 蒙羔大囧,顧不上臉紅,連忙扭頭看了眼周崇原。

周崇原站在後頭, 臉色平靜,仿佛沒聽見兩人在說什麼,“你們把羊群送到地方了嗎?”

“一定送到了!”蒙羔忙不迭點頭, 然後拉著曲老頭轉移話題道,“三叔爺爺, 你跟我們去城裡吃飯, 下午應該會有回鄉下的驢車, 到時候你再坐著車回去。”

畢竟在旁人看來, 他們是要把羊群往城裡送的,從曲南溝到縣城,這一來一回, 少說也得下午才能回去。

曲老頭神情仍然有些恍惚, 被蒙羔拉著, 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車後座上。

緊接著,蒙羔踮起腳,作勢就要爬到曲老頭懷裡。

周崇原當即冷了臉, 拎住他衣領,“多大了還要人抱?老人家骨頭脆, 經得住你這麼折騰嗎?往前麵坐,你坐那橫杠,扶著把手。”

“可是,”蒙羔苦著臉,“坐橫梁硌屁股。”

周崇原淡淡地瞟他一眼,蒙羔一個激靈, 不敢再提任何意見,乖乖伸出了胳膊,“你抱我上去。”

於是蒙羔戰戰兢兢坐到了前麵懸空的橫梁上,山路顛簸,他怕得一路上握緊把手,絲毫不敢鬆懈。

直到進了城,跳下自行車,蒙羔隻覺屁股顛得不像是自己的屁股了……

曲老頭這會已然回過了神,豈能看不出他的苦楚,“讓你一路犟著不說話?你和爺爺說一聲,爺爺抱著你不就行了?”

馬後炮永遠來的不早不遲!蒙羔氣得不想理他,“三叔爺爺,你一路上都發呆呢,根本沒有看我,也沒有和我說話。”

“……”有嗎?

曲老頭咳咳,眼睛左看右看,“不是說帶我吃飯嗎?哪裡吃飯呢?”

蒙羔沒好氣道:“在前麵!”

一看見國營飯店的招牌,曲老頭臉色猶豫,“這下館子是不是太貴了?咱家裡隨便吃點不就行了?”

“沒事,周崇原出錢呢!”債多不愁,蒙羔拿出記賬本,給他看自己欠下的一屁股債。

尤其翻到了最後一頁,重點指出買羊的那筆錢——整整四百塊。

曲老頭皺起眉。

不等他開口,蒙羔認真道:“不怕。我長大了一定能找到工作,聽說那機械廠的工程師一個月能賺七八十塊,我也能賺,到時候慢慢還,總能還清的。”

“要不爺爺現在幫你還——”

“不要,這是我自己欠的。”蒙羔拉著他進去國營飯店,指著黑板報上的菜單道,“有三鮮湯麵,我給你買大碗的,好不好?”

曲老頭雖然習慣了節儉度日,但難得進城下一次館子,當即從口袋裡抽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兩塊紙幣,“爺爺想吃肉,肉絲麵。”

“……”蒙羔驚恐,“三叔爺爺!”

“安心安心,那麵湯裡隻有切得碎碎的豬肉,沒有羊肉。”說著,曲老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蒙羔更驚恐了,抱緊自己的胳膊,“你是不是還想吃、吃羊?”

曲老頭豈能嚇他,連連否認,強調自己隻是想吃一口香噴噴的肉湯麵罷了。

但蒙羔的危機雷達滴滴作響,算是怕了他饞肉的模樣,默默後退一步,躲到了周崇原的大腿後麵。

也就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想起旁邊的周崇原。

自打進了國營飯店,周崇原全程被這爺孫兩當成了透明人,這會看見蒙羔怕怕地躲到自己身後,皮笑肉不笑:“我也想吃肉絲麵,你要來一碗嗎?”

蒙羔仿佛沒聽清他的話:“你說什麼?”

周崇原不看他,抬頭和服務員道:“兩碗肉絲麵,一碗三鮮湯麵,再買兩個豆沙包。”

對方劈裡啪啦算賬,“總共一塊四分錢,糧票一斤六兩。”

蒙羔拿著曲老頭給的兩塊錢,又和周崇原要了糧票,白著臉結了賬。

一行人挑了角落的圓桌坐下來,很快,濃鬱的肉香味兒傳了過來。

蒙羔下意識捂住了口鼻,再抬頭,看見即將端上來的那兩碗肉絲麵,嚇得飛快躲到了飯桌底下瑟瑟發抖。

以前村裡過年殺豬,曲老頭不是沒吃過,他彎腰看了眼桌子底下的蒙羔,輕聲安慰:“乖啊,彆怕,爺爺爭取儘快吃完。”

蒙羔快哭了,“爺爺!你故意的!”

曲老頭笑嗬嗬吃麵,沒有半點嚇唬小羊羔的罪惡感。

倒是周崇原,看見曲老頭吃的這般香,再看看桌底下瑟瑟發抖的蒙羔,不由笑了笑,“小涼糕,你的三鮮湯麵上來了,你不吃嗎?”

“你們、你們先吃。”蒙羔不敢上桌。

周崇原早有準備,彎腰給他遞過去了一個小蒸籠,上麵放兩個冒著熱氣的豆沙包,“先吃這個,墊墊肚子。”

豆沙包一靠近,空氣中濃鬱的肉香味兒似乎淡了不少,蒙羔眨了眨眼,仰頭怯怯地看著周崇原。

周崇原拍他後腦勺:“愣著乾什麼?快吃。”

蒙羔蹲他腳邊,猶豫地鬆開手,慢慢地吃起了手裡的豆沙包。

曲老頭也看見了這一幕,稀奇地打量許久,“你不怕肉香味兒了?”

“……三叔爺爺!”

“好了好了,爺爺不逗你,爺爺爭取兩口吃完!”

曲老頭專心吃麵,周崇原看著他,開口道:“我聽說,當初是你把蒙羔從羊圈裡撿回來的。”

“是啊,他那會還發燒呢,高燒!”

周崇原隻問:“那你還知道彆的信息嗎?我想試著幫他找找親人。”

曲老頭頓住,見他神色認真,不像是開玩笑。

桌底下的蒙羔也聽見了這話,緊張地握緊了手。

曲老頭自然不能隨便把蒙羔的真實身份告訴外人,他隻道:“當初我撿回小蒙羔時,他看著才四五歲大,現在不過兩年,你看,個頭長了不少吧?”

蒙羔聞言,親昵地蹭蹭曲老頭的手。

曲老頭摸摸他腦袋,繼續說:“老頭子是看著他長大的,不論他是哪裡的,他都是曲南溝的孩子。我看得出來,你挺喜歡小蒙羔,辦了戶口就好好養著,彆以為他沒有親人疼了,我還看著呢。”

周崇原不死心,追著他仔細打聽一番,愣是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吃完飯,蒙羔帶著曲老頭去自己的學校逛了一圈,逛完學校,再去逛舊貨商店。

曲老頭挑挑揀揀看了不少,最後還是蒙羔拍板,給他買了一件厚厚的軍綠色棉大衣,足足花了五塊錢和七尺布票。

布票是周崇原湊的,他一向喜歡在黑市搗鼓票券,手裡從不缺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

眼看時間消耗地差不多,曲老頭換上新買的棉大衣,喜滋滋地和蒙羔告彆,坐上了回鄉下的驢車。

走之前,他想起一件事,拉著周崇原連忙問:“那羊群,是你借著礦上的名義買的……”

周崇原壓低聲音:“您放心,買羊的錢是我自己出的,和礦上沒關係。”

“那萬一,”曲老頭擔心出事。

“沒事,”周崇原不以為然,“就算傳出去了,隻要曲南溝不追究,礦上不可能有人找我麻煩。”

他這麼一說,曲老頭當即想到他的背景,能夠千裡迢迢從京都調到這個小縣城工作,那肯定有自己的門路。

曲老頭立刻放下了心,“那就好。我回去和村裡的人說一聲,叫他們儘量彆聲張,悶聲發大財嘛。”

說出去了總要惹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