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號,不是什麼小黑。”
無處發泄的惱恨在胸口橫衝直撞,又痛又酸,比刑具帶來的痛楚還要強烈。
它愈發感受到,和溫辛的靠近隻會讓它失控,心煩意亂地掙脫了那隻才引起它心神蕩漾的手掌:"連我的爪子和牙齒都不能弄斷這些禁製,你能有什麼方法弄開?彆說大話。"
溫辛幾次要再抓住它,都被那條靈活的大尾巴毅然決然地甩開。他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冷眼說道: "行,你走。"短短三個字,像是緊箍咒一樣把殘暴的凶獸定在了當場。溫辛生氣了,暴龍的腦子喻喻喻,充斥著這個念頭。
但溫辛是人類,群居生物,留在這個村子裡總比留在它身邊更安逸,也更安全。
溫辛—字一頓地繼續說: “隻要你走,我現在立馬掉頭回基地,讓他們開槍打死我,相信我,我絕對能做到。”
暴龍的眼皮子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在唬人。
他不可能這麼做。
回去基地這麼傻的事,他怎麼會……
半晌,暴龍調轉了它固執己見的腳掌,靠近溫辛,發出不悅的低吼。
溫辛這次沒有安撫它,不輕不重地甩下一句: “留在這兒等我。”
村人的家門被敲響,入眼是一位麵容溫雅的青年,對方的嘴角掛著謙遜內斂的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大娘好,我能跟您買點東西嗎?"
先前溫辛檢查了一圈,覺得身上什麼也沒有,其實是錯誤的,至少他還有手機和錢包。
但手機是基地統一發放的通訊器,
不能留,就算拔掉卡,裡麵也有衛星定位芯片。
得虧錢包裡還有些散碎的零錢,可供溫辛買到想要的東西。
縮小了體型的暴龍藏在樹蔭中,看人類青年熟稔地和大娘交涉。
不知道對方用什麼話語打消了對方的警戒,大娘狐疑的眼神,漸漸被一股和善所替代。
"行啊,要什莫錢,恁等著,我起給你拿。"溫辛感激地說:"謝謝大娘,真是太感謝了!"
暴龍在心裡想:看,他是這麼的能說會道,完全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悄悄地走吧。
結果念頭剛生出來不到半秒,溫辛就似有所覺地看了過來,臉上不複剛才麵對大娘的溫軟,帶著警告性的冷意。
暴龍剛抬起來的腳掌又是一僵,氣惱地拿爪子切碎了旁邊的一枝樹乾。借到了想要的東西,溫辛來到空置的房屋前。
他一個個看過去,站在門口觀望,發現其中一間空房有人短暫生活過的痕跡,從一些燒焦半截的木柴、沒有清理的泡麵湯水,猜到是騎行者的固定落腳點。
正好成了他們今晚暫留的地方。
進了屋,溫辛將前一位騎行者還沒用完的木柴收集起來。床上有條臟兮兮的床單,他拿起來,擰成雞毛撣子的形狀,將床麵的灰撣乾淨。
做完這些,溫辛打開鎖眼朽壞的窗戶,在邊緣示意性地敲了敲。
半分鐘之後,黑色的恐龍終於不甘不願地從窗戶外麵爬了進來,它很小心翼翼,沒讓血液滴落在屋子周圍。
溫辛沒和它說話,找到屋子裡的塑料盆,又去了大娘家一趟,換來一盆乾淨的自來水,還有整塊剛出爐的饃饃。
暴龍將這一切收納眼底,它很不解: “你很會融入那些人,為什麼不願意自己留在這?”溫辛撩了一下眼皮: “因為我現在隻在乎你。”噗呲。
暴龍的心臟又像是被鋒利的箭矢擊穿,不止血液在沸騰了,連吐息都好像帶著滾燙的痛意,一時間很想放聲大吼,來擺脫這種局促和酸澀。
“再說一遍,人類,我不是小黑,不要把我當成誰的替代物!”溫辛這才驚愕地發現對方誤會了什麼。
“你,你真是……"”他哭笑不得, "傻不傻
啊你?我喊你小黑,真的是在叫你。"
暴龍卻偏過了頭去,不聽。
看它這樣子,溫辛知道是解釋不清楚了,無奈地歎了口氣: “好,一號。”
聽他們爭執,兀自裝死的小綠蛇又一次蠢蠢欲動地探出了腦袋來,卻發現溫辛正拿著鐵鉗靠近暴龍。
它驚恐地纏上他的手腕,試圖阻止這不要命的行為。
你拿著武器靠近一號,是不想活了嗎?你想死,我還不想你死呢!可讓鱗樹蝰沒有想到的是,暴龍居然允許了溫辛的靠近。
暴龍懨懨地看了一眼青年手裡的工具: "都說了,我身上的禁製你解決不……"話音未落,溫辛拿著鐵鉗,找準鋼索比較薄弱的連接處,乾脆利落地夾斷了一根。
哢噠。
聲響不大,落在暴龍和鱗樹蝰的耳朵裡,卻如同雷動,它們齊刷刷扭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溫辛的雙手,
溫辛對上它們顫動的瞳孔,神色不變: “抱歉,我這人比較犟,奉行實踐出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