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林佩姿托身邊的梅姨給林詩然傳話,約她下午去咖啡廳,有要事相商。
林詩然想了半天,也沒猜出要事的內容,不過她想,要麼是權,要麼是錢。因為在蘇家隻有這兩樣最重要。
林詩然於下午赴約。
她遠遠地看見林佩姿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似乎對麵還坐了人。林佩姿今日打扮得有些正式,林詩然有些生疑,突然她一下想起國會議員夫人的事,莫不是……?
她有些生氣,林佩姿現在為了不讓她給拒絕的機會,都采用半遮半掩的欺騙手段了嗎?
“這個林女士……”
林詩然本打算一走了之。可是當她想到林佩姿會因為自己不去而難堪時,她又有些不忍。
林詩然推開了咖啡廳的大門。
林佩姿衝她招手:“然然,這邊!”她的聲音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林佩姿隻有在得意的時候才會這般張揚。
她最近一次還是在美國參加她小姑子婚禮的時候,因為得意蘇寧城在重要場合帶著她,而不是二姨太,她心裡多少揚眉吐氣些,因此,她異常熱情,似乎也是在感謝她的小姑子給予她這個機會。
林詩然走了過去,一切都如她預想的一樣。
林佩姿絲毫沒有意識到林詩然的不高興,她還嫌棄林詩然姍姍來遲,有些不禮貌。她站起身來,搭著林詩然的肩膀:“然然,你怎麼才來!人家張夫人、張公子可等半天了。”
張夫人和張公子也都站起身來,張夫人看著林詩然,臉都樂出了花:“哎喲,這有什麼關係,女孩子打扮打扮來遲些也正常。”
遲了嗎?林詩然撇過頭,咖啡店的鐘表顯示,剛剛到兩點。她和林佩姿約的便是兩點。
“然然,你這孩子怎麼不打招呼?”林佩姿用手肘輕輕捅了捅林詩然。
本就不爽的林詩然更不爽了,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張夫人好。”
“好好好。”張夫人似乎沒覺察出林詩然的異樣。
“然然,這位就是張豐載張公子,在北大讀書,可了不得嘞。”林佩姿此時的模樣讓林詩然有些生厭。
“豐載呀,這就是我給你提過的,林詩然,林小姐。”張夫人對張豐載說道。
張豐載伸出手:“林小姐,你好!”
林詩然並沒有握手,她略微一點頭:“你好,張公子。”
張豐載有些尷尬,他的手在空中一僵,悻悻地收了回去。
他今日本是不想來的,他覺得這些大小姐最難伺候,不僅送花送鑽戒,還得費精力費時間。哪有堂子裡的女人簡單,隻要送花給錢,她們就能如飛蛾撲火般向你奔赴而來。
張夫人說,難不成以後你的太太也是堂子裡的?等你把正經的娶了,以後納妾隨你心意。
張豐載轉念一想,也是。那些堂子裡的女人確實入不了大雅之堂,還是得娶個有家世的。
林佩姿沒想到林詩然將不悅表現得如此明顯,急忙賠笑道:“我們家然然傳統,還不太習慣新式禮節,讓夫人、公子見笑了。”
林佩姿說這話的時候,林詩然剛喝了口咖啡,差點嗆著:這麼爛的借口,也隻有林佩姿說的出口。
張夫人對林詩然的態度有所察覺,她也不想難為林佩姿,畢竟現在時局動亂,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
凡事留根線,日後好相見。
張夫人尷尬地笑了兩聲,順著林佩姿的話說道:“女孩子還是傳統些好。我丈夫有個同事,說出來也不怕你知道,就是國會議員易夔龍,他家閨女就是現在所謂的新青年,天天吵嚷著民主自由平等,可不好管教,讓人頭疼著呢。”
“哦喲,那是的嘞,你說說政府的事,她們折騰什麼勁兒!”林佩姿見張夫人不計較,趕緊接話茬,隨即又壓低聲量,和張夫人說了什麼,兩個人哄堂大笑。
張夫人直點頭:“可是呢,可是呢。”
林詩然不用聽就知道這倆夫人定然又是說易群先這樣不好嫁人之類的話。隻是當著小輩,她們不能顯得那麼碎嘴兒,隻得悄摸著說。
林詩然用拌勺攪著咖啡。
張豐載抬眼細細觀察眼前的女孩,他有些滿意,尤其是她斷然拒絕握手那裡。
他身邊有很多長輩,都是正室有些弱,導致姨太太們蹬鼻子上臉,整個家烏煙瘴氣的,害得丈夫在外麵都沒辦法專心地花天酒地發展事業。
林詩然有驕橫的脾氣,定能壓住那些堂子裡的女人。張豐載開始想入非非了。
林詩然感覺被人盯著似的,抬眼,正好四目相對。
張豐載頓時覺得有些尷尬,隨便拉了個話題說道:“林小姐,平時愛看什麼書?”
張豐載的聲音越聽越有點像鴨子。
林詩然大眼睛骨碌一轉,人家好歹是北大的,像鴨子,不太好吧?
林詩然當然不知道未來說他像鴨子,都是在侮辱鴨子這個可愛的生物。
林佩姿和張夫人聽得張豐載開了口,瞬間安靜下來。兩個人相視一笑。
“我最近在看克魯泡特金的《互助論》。”林詩然幽幽地說道。
然後她看了看張豐載,又看了看張夫人。兩個人都明顯一愣。
林詩然就是要看他們的反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氣氛陷入僵局。
林佩姿又打著哈哈出來解圍道:“《互助論》?互幫互助嗎?我們家然然善良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