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然無語，這四人中，獨她一人什麼都不懂。她的世界很小，小到隻有蘇家。
“《互助論》是講無政府主義的。”張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看，許是她也覺著林佩姿無知。
林佩姿重複著：“無政府……”還沒說完，頓時反應過來，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林詩然。
“那麼，林小姐也應該是《新青年》的忠實讀者吧？”張豐載的嘴角浮出幾分嘲諷。
林詩然聽懂了張豐載的諷刺，她嘴角微挑：“是又如何？”
“林小姐不會天真的以為你們這樣就能救國吧？中國隻能走君主立憲製，這才是國情。”張豐載不信當初說不過郭心剛他們，難不成還說不過一個女人。
林詩然毫不示弱地回應道：“那為何維新變法失敗了？”
張豐載怎麼知道，他又沒深入研究過，他隻知道他二叔的立場是這樣，所以他也認為如此：“那你們的民主共和不也沒用嘛？”
“何為有用？何為無用？看起來民主共和最後被袁世凱盜取勝利果實，可是袁世凱複辟也僅僅隻在位83天，便被全民共討之。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民主共和的理念深入人心。隻是民智尚需進一步開化。民主共和行不通，定有其他道路供中國選擇，但定然不會是君主立憲！我們絕不能開曆史的倒車！”林詩然義正言辭的說道。
林佩姿從來沒看見林詩然如此嚴肅過，她也從來沒聽過林詩然竟然有這番思想，她驚呆了。
“你這……”張豐載有些急了，他身體前傾，想與林詩然爭論。
“豐載！”張夫人及時叫停，許是發現自己的侄兒正處於劣勢，“不必強求彆人的觀點一定要和自己相同。”
張夫人的插話讓林佩姿回到了現實，她雖然不懂這些，但是她知道林詩然的言論已經得罪了張夫人。
林詩然倒不覺得有什麼，她喝了口咖啡。
自古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站起身說道：“我一會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然然……然然……”林佩姿正想追出去。
不料，林詩然又折返回來，對張夫人說道，“哦，對了，夫人，您剛剛提到的易夔龍先生的女兒易群先，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說完，林詩然頭也不回地離開咖啡廳。
“不好意思啊，張夫人，然然不懂事，你彆往心裡去啊，”林佩姿邊向張夫人道歉，邊追了出來，“然然……然然……”
張豐載看向張夫人，自嘲似的攤攤手：“就這？”
他張豐載什麼時候受過這氣兒，一向都是彆人看他背影的份，什麼時候輪上他被彆人甩臉子？
張豐載起身，扔下張夫人，便離開了。說出去也是笑話，自己去相親，和一姑娘辯論竟然輸了，這也就算了，還被人甩臉子。他一勾手指頭，多少女人上趕子。這下好了，整個咖啡廳的人都看見了。
張夫人看著張豐載的背影，也不知說什麼。因為她也覺得窩氣得很。
“林詩然！你給我站住！”
林詩然這才停下了腳步，她舒了口氣，今天真是讓她很不爽，不然，也許，她還會客氣一些。
“你怎麼回事？”林佩姿走上前來，沒好氣地說道，“好端端地提什麼政治？這是你一個女孩子該提的嗎？這下好了，張夫人你也得罪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姑媽，我對於你的意義，就是被你們拿去攀關係的物品嗎？”林詩然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悲，都這麼久了，她才意識到自己在他們眼裡的價值。
林佩姿也氣急了，她伸手打了她的左臂膀：“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我還不是為了你。現在維護蘇家的家產，經營蘇家的生意就是為了以後你好接管蘇家，你知不知道呀？再說，這些人脈，你以後都用得上的呀！”
“接管蘇家？”林詩然從來沒想過要接管蘇家。
“你自己想想，蘇明鴻現在抽大煙，你姑父會把蘇家給他嗎？二姨太又隻有他一個兒子。三姨太的玫小姐和四姨太的錦小姐遲早要出嫁的呀，四姨太的軒少爺弱不禁風，能擔得起蘇家嗎？這是最好的機會呀，你個小沒良心的。”林佩姿滿臉都寫著恨鐵不成鋼。
林詩然突然發現自己的姑媽用心之深，以此類推，二姨太和四姨太，甚至三姨太，應該都盯著家產蠢蠢欲動吧，蘇家還真是個香餑餑，蘇寧城竟有些可憐。
林詩然欲拒絕，林佩姿卻不給她機會：“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然然，我在蘇家的情況你最清楚的呀，你要破滅我最後的希望嗎？你知道，我是不會離婚的，不然我在蘇家這些年受委屈是做什麼啦？憑什麼便宜那些個小狐狸精？”
林詩然再次無語。
原來她奮進全力離開蘇家的泥潭，到頭來卻發現，她從未離開過。
清晨。小院。
今天下午《新青年》編輯部開會。上午，大釗先生難得閒暇，便拿著水壺去照顧他的小花圃。
趙世炎來了。
“守常先生。”趙世炎禮貌的問好。
“世炎來了。”大釗先生並未抬頭，繼續照料著他的花，“我聽說，你昨兒和然然聊過了？”
經過這兩天，趙世炎和林詩然相處得比較熟悉了。
趙世炎“嗯”了一聲，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又有些躊躇。
大釗先生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他，笑著說：“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然然她有時候的想法好像有些偏激。”趙世炎想了想，繼續說道，“就比如，女權的問題上。”
大釗先生又澆起了花兒，笑容不減：“這丫頭有心病。我這時常忙，也沒時間開導她。世炎，你幫我個忙，你們年輕人好相處，你多讓她和你還有仲澥他們接觸接觸。”
趙世炎似乎有些不解，又不太好問。這兩天同林詩然接觸下來，他覺得她挺活潑的，也看不出有什麼心病啊。
大釗先生一眼看穿趙世炎的心思：“也是，讓你幫忙，也得讓你知道事情全貌，走，進屋去。”說完，提著水壺就往堂屋去了。
趙世炎應承下來，要不說大釗先生就是大釗先生，這洞穿人心的能力就是強！
作者有話要說：張豐載：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和陳延年未來的CP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