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助社失敗(1 / 2)

整個房間十分沉悶,就像下大雨前凝重的空氣盤旋在空中那般令人沉重煩悶。

鄧中夏和趙世炎相對而坐,旁邊還有個陳喬年,三人使了好久的眼色。最終,還是讓鄧中夏老大哥試探地開了口:“咳,延年,然然那邊。。。”

“她那邊,我來解決。”陳延年悶悶地說道。

鄧中夏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隻見對麵的喬年和世炎都默契地衝他搖搖頭。

夜晚。

陳延年躺在床上睡不著覺,失眠的感覺令人很是焦躁。他猛然想起女孩告訴他,她曾經一度失眠,又想起今日開會時女孩的眼神,他的內心不由一緊。

他坐起身,將目光投向窗外,窗外的月光溫柔地撒進屋內,映照著少年好看的眼眸。

她今晚應該也睡不著吧?

陳延年翻身下床,卻隻聽見旁邊傳來幽幽的一句:“哥,你要去哪兒?”

“你怎麼還沒睡?”陳延年無奈地望向自家弟弟。

“你是想去找詩然姐姐吧?”喬年翻了個身,整個人趴在鋪位上,雙手撐著小臉,小臉上滿是好奇。

“閉嘴!睡覺!”被自家弟弟戳破心思的陳延年故作虎著臉敲了敲喬年的小腦袋。

喬年可憐兮兮地摸著自己的腦袋,帶著幾分不甘心的重新躺下,嘴裡嘟囔道:“口是心非~”

正如陳延年所預料,他剛進院落,就看見女孩熟悉的身影,林詩然背對著他,似乎在嘟囔些什麼。他不自覺地輕輕靠近女孩。

“死陳延年,臭陳延年,叫你不相信我,叫你懷疑我!”

“混蛋!壞人!王八蛋!”

女孩的手上拿著散落在地上的樹枝,輕輕地戳著眼前的樹乾。月光下,女孩因生氣微微漲紅的小臉透著幾分莫名的可愛。

“咳,”陳延年輕咳一聲,“做什麼呢?”

林詩然氣性正大,根本就沒反應來人是誰,憤憤地回答道:“罵人呢!”

“你分明是罵樹,我就在這,有氣衝我撒。”聽著熟悉的音色,林詩然回過頭看向少年,心裡莫名地湧上了委屈,她大眼睛輕輕一彆,生氣一哼,轉身就要走。

陳延年露出他平時少有局促的一麵,他扣住了女孩的手腕,帶著大男孩般的慌亂地說道:“你罵了我這麼久也該消氣了吧?”

“不!可!能!”

想起剛剛的事,再結合上次的戲園,林詩然更生氣了,她鼓了鼓小臉,用力掙開了少年的鉗製,一口氣跑回了房間。

“吃癟了?”趙世炎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同情似的拍了拍陳延年的肩膀,“然然不是個小氣的人,有可能是對人不對事。”

“對人不對事?”陳延年斜睨著趙世炎。

“你是不是有時候覺得然然總和你過不去,有些無理取鬨?”趙世炎笑了笑說道,“仔細一想,正事她可一件都沒落下。所以,她不是隻會為難你,而是隻想為難你。”

“行了,我先走了。”

陳延年似乎是想起女孩神氣的模樣,嘴角不自覺流露出笑意,隨即又無奈地搖搖頭,待他回神,趙世炎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

“你大晚上乾嘛去啊?”

“私事就不用向陳延年同誌彙報了吧。”

林詩然回到鋪位上,並沒有如往常那樣躺下睡覺,她側身靠在牆邊,雙腿微微縮起,兩隻手臂交叉放在膝蓋處,有些失神地看著窗外的月光。

生氣歸生氣,可是為什麼心裡有些難過呢?是不是對他太過苛求了呢?

林詩然輕輕歎了口氣,她投向窗外,卻見院落裡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正並肩坐著,似乎在說些什麼。

想不通問題的時候,人總是會被其他事情吸引。

林詩然頓然來了興趣,她撐起身子,小手扒在窗口,好奇地盯著外麵的兩個人,一絲明媚的笑容爬上嘴角。

那不是世炎哥和白逐姐嘛?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起來很是般配。

感受過舅舅舅媽之間相濡以沫的愛情,再看看這懵懂青澀的感情,林詩然覺得她這輩子值了。畢竟在這樣一個年代裡,愛情不多,多的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委曲求全。

白逐總覺得有人在看著他們,她投向房屋,林詩然慌忙將頭低下。

“悠悠,怎麼了?”世炎關切地問道。

“沒事。”白逐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

林詩然舒了口氣,還好沒被兩人發現。

第二日一早,林詩然很反常地早起,這兩日舅舅都比較忙,她要回家幫著趙紉蘭做事,還要照看星華和葆華。

剛準備出院子時,碰見了正在打掃院子的俞秀鬆和準備食材的劉海威。兩人自昨晚聽白蘭的話之後,也是輾轉反側一夜,又想起白逐在會上的話語,反思了自我。他們想著,今日要向林詩然道歉,錯了就是錯了,就得有承認錯誤的勇氣。

他們相視一眼,對著正準備出院門的林詩然鞠了個躬說道:“林詩然同誌,對不起,昨日太衝動,誤會你了,我們今日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夠原諒。”

林詩然一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兩位哥哥彆往心裡去,其實昨日的事我早就忘了,大家也都是為了互助社著想,畢竟大家相處這麼久也算是半個家人了,朝夕相處出現矛盾也很正常。”說完,就出門了。

劉海威和俞秀鬆一怔,本以為看林詩然平時的性子感覺她會得理不饒人,他們都做好受林詩然冷嘲熱諷的準備了,然而林詩然嘴裡居然蹦躂出這麼一番話,他們著實沒想到,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茬。

他們看著林詩然的背影,更為昨日的事情臉紅,他們回轉身來,卻見陳延年不知多久來到了院裡,此刻正眼眸微眯,緊緊盯著院門。

陳延年想,他現在是明白昨晚趙世炎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了。

守常先生本是今早該去新青年編輯部報道的,因為最新一期的《新青年》要出刊了,雖然最後一篇稿子很早就寫好了,但是守常先生在昨晚反複檢查時發現了些許瑕疵,本著對學術的一絲不苟的態度,守常先生又要將它重新修改謄抄一遍。再加上圖書館今日又到了一批新書,雖然潤之在,但是中間有些流程還是離不開守常先生。

守常先生想,看來待會兒將稿子寫好隻能交於然然送去編輯部了。

林詩然正在幫著趙紉蘭擇菜,到底是了解林詩然,趙紉蘭發現今日她有些不對勁,絲毫沒有往常的活潑,她主動開口道:“怎麼,今日小話癆不說話了?”

“舅媽,你就知道取笑我!”林詩然撇了撇嘴,語氣明顯不如往常輕快。

“讓舅媽猜猜,是不是和延年吵架了?”趙紉蘭正在切菜,瞥了眼林詩然道。

林詩然滿不在乎地一哼道:“和他吵什麼架,一般革命同誌的關係,就算吵架,也沒必要為他傷神啊~”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葆華和星華的聲音:“延年哥哥!”

“葆華、星華真乖~”

“延年,你等會兒啊,稿子馬上好。”

“哎,不著急,守常先生。”

原來是仲甫先生讓喬年去大釗先生家催稿,就差他這一篇了。

為什麼不叫延年呢?仲甫先生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是沒辦法支使自己這個大兒子的。

本能心疼弟弟的延年接過了任務說道:“還是我去吧。”喬年本也心疼哥哥,不想讓哥哥去,可是轉念一想,詩然姐姐今早也在大釗先生家,正好給這兩人創造機會,於是便沒有阻止哥哥。

“哎,說曹操,曹操到!”趙紉蘭湊到現在正望向院落明顯有些在意卻又倔強埋下頭繼續擇菜的林詩然耳邊一字一句地說道,隨即又重新回到了案板上,切著菜,“我和你舅舅也有意見不合的時候,這兩口子哪有隨時都順順當當的呀?彼此理解,相互包容,就什麼都能過得去。”

“舅媽,這是一回事嗎?您和舅舅那是夫妻!跟您說了多少遍了,我跟陳延年那隻是革命同誌關係。”林詩然不滿的噘嘴道。

趙紉蘭還不知道林詩然的秉性,明明都那麼在意了,還嘴硬。她重重歎了口氣道:“你呀!反正啊,舅媽我就隻認延年這一個外甥女婿。你看著辦吧。”

“舅媽,這八字都沒一撇的事,不對,是根本不可能有這個八字的事兒,您就彆瞎想了,好不好?您還不如等星華和葆華長大後給您找呢!”林詩然的小臉不自覺紅了。

這時,

院落裡傳來大釗先生的聲音:“延年,麻煩你跑一趟了,我本說讓然然一會送去。”

“守常先生說哪裡話,沒什麼麻煩的,那我先走了。”延年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林詩然不由得撇嘴。

走了?這就走了?他不是知道我在這裡的嘛?

林詩然細眉微皺,擇菜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人可要走了啊~”趙紉蘭看著自家外甥女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道。

“他愛走不走~”林詩然不自覺撇向院子,好像院子裡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走了嗎?走了吧?怎麼心裡卻那麼失望呢?到底走沒走?煩死了!

“舅媽,”林詩然放下了菜,站起了身,抿了抿嘴道,“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拿到院裡的東西啊?就比如茶壺什麼的。”

趙紉蘭憋住笑,指了指那邊的茶壺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你把這個茶壺拿出去吧,我還沒來得及。”

“好。”林詩然像是得到了不可推卸的理由,迅速地將茶壺拿了出去。

院裡站著的卻是陳延年,四目相對,林詩然感覺自己可以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延年,這是另一份稿子,記得交到你爸手裡啊。”守常先生從裡屋拿著稿子走出來,原來還有一份稿子,是預備下期用的,也一並交予延年。

“好。”陳延年應承下來。

院子裡的氛圍好像變得和平時不大一樣。大釗先生左右瞧了瞧兩個年輕人的臉色,似乎察覺了什麼。他趕緊找了個借口,說是要換身衣服去圖書館,便回裡屋去了。

“那個,我就是來放水壺,你千萬彆多想啊~”林詩然臉色微紅,將水壺放在院子的桌子上,便要回轉去廚房。

“然然,昨日的事,確實不該懷疑你,是我的錯。”陳延年真誠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林詩然下意識地咬緊下唇,好像一瞬間所有的情緒都隨著這句話煙消雲散了。理智告訴她,這個時候就應該平淡地回一句“沒事”然後快速走掉。可是感性告訴她,怎麼著也得轉個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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