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紀剛遞來煙,顧津猶豫片刻,道了謝,起身接過來。
氣氛慢慢緩和,聽著他們鬥嘴,顧津輕笑。
忽然間,她心頭襲過一陣恐懼,隻有自己知道,剛才的笑發自內心。可怕的是被同化,不知何時起,最開始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和抗拒的心理漸漸消失了,拋開過往,她竟然覺得這些人也挺可愛,除了……
她不由自主看李道,他剛剛放下空掉的啤酒瓶,手指捏著瓶頸緩慢旋轉,眸光黯然,整個人陷在一片陰影裡,狀態反常,這種沉默是她從未見過的。
顧津抿抿唇移開目光,拿起桌邊的打火機將煙點燃。
抽過幾次利群,她已經適應這麼辛辣的味道,稍稍扭著身體,手臂疊在膝蓋上,小口吸煙。
身旁不斷有人坐下又離開,顧維領著小伍走進胡同放水,蘇穎不知去了哪兒。
海鮮大排檔的音響正放一首老歌,是江蕙的《晚婚》,旋律懷舊又熟悉,顧津不自覺跟著輕輕哼。
身邊又有人落座,餘光中是個高壯身影。
顧津捏煙的手僵了僵,挺直脊背,沒有回頭。
李道湊近:“你抽煙這小樣兒挺有趣。”低沉嗓音被音樂聲蓋過大半,不太真實。
顧津穩住表情,困惑地轉過身:“外麵太吵了,聽不清楚的。”
李道沒說話,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像酒醉,半亂半癡。
顧津連忙掐掉還剩半截的煙,指著不遠處的蘇穎,“等一下,她好像叫我呢。”拍拍屁股溜了。
這頓飯持續一個多小時,後來顧津沒敢隨便往他的方向瞟。
她規規矩矩低著頭,吃了一個烤饃片,幾串培根卷,醋椒豆腐湯也喝了不少。
幾人離開時,很多店鋪已打烊,路上黑黢黢,半個人影都沒有。
顧津和蘇穎回到房中,吃飯期間敲定明早五點出發,所以輪番洗漱,早早休息。
還沒說上幾句話,眼皮開始打架,昏昏沉沉中,門口突然傳來悶重的敲門聲。
兩人騰一下坐起來,心臟撲通直跳。
對看一眼,蘇穎悄悄挪過去,警惕地問:“誰?”
隔幾秒,“李道。”
蘇穎鬆一口氣,解開門栓,“嚇我一大跳,這麼晚了,哥你什麼事兒啊?”
李道說:“我找顧津。”
這旅館一共三層樓,是建國初期的老房子,雖翻修幾次,但黴味兒蓋不住,每層走廊儘頭都有扇拱形玻璃門,外麵是個幾平米的露天小陽台。
李道帶著她去二樓,顧津不得已跟著,內心其實是抗拒的,不曉得他要和自己說什麼,想著站一會兒就找借口先下去。
晚間有些涼,顧津穿著那件真絲粉的睡裙,外麵裹著風衣,裙擺不斷輕掃她光裸的大腿,涼氣順腳底往上襲。
李道手臂撐住圍欄,站在不遠處歪頭盯著她。
這目光實在令人不舒服,顧津隱約察覺他今晚反常,心中惴惴。
她小聲建議:“要不,有什麼事明天再…”
話未落,
“我招惹你了?”聽不出什麼情緒。
顧津心中一驚,頓了下,討好地笑:“沒有啊,怎麼會。”
“那躲我?”
他站直了身,朝她的方向逼過來。
黑夜給他臉上加了一個厚重的麵具,遮住他真實情緒。
疏淡月光下,隻能看見他冷硬的下頜線條,漆黑的眸,和眸中一點精銳光芒。
“真沒躲你,可能有什麼誤會吧。”顧津嘴硬不認,腳尖一轉,要往樓下跑:“有話還是明天說吧。”
李道卻攔住她去路,抓起她胳膊順勢一甩,便將顧津壓在胸膛與欄杆之間。
“啊——”
顧津隻來得及驚呼一聲,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他竟快速壓下頭,精準地吻住她的唇。
一瞬,時間靜止了。
顧津瞪圓眼睛,心臟漏掉半拍節奏,隨後撲通亂跳。
愣怔幾秒,顧津猛地推開他,本能抬起手臂就往他臉上扇。
可她反應速度怎敵這大塊頭,李道製住那纖細手腕,另一手攬著她後腰轉身,跌跌撞撞幾步,把她壓在側麵的牆壁上。
顧津隻覺手背一疼,方才欲打他那隻手被他舉高貼向牆壁。
“李道,你想乾什……嗚——”
李道再次吻下來,深弓著背,嘴唇相貼片刻,舌尖去頂她唇縫。
顧津咬緊牙關,晃動著腦袋,企圖躲開那濕潤微涼的觸感,心臟已經跳到嗓子眼兒,她不明白,他怎麼就突然吻了她。
“張嘴。”他語調含糊。
顧津不依,口中嗚嗚低叫,自由那隻手在他胸膛敲打推拒。
然而這點力氣對李道來說簡直撓癢癢,他腰間大掌前移,虎口卡住顧津腰窩,拇指肚往她胯骨縫裡重重一按,顧津便不由自主張嘴呼痛。
李道趁虛而入,終於嘗到她口中妙處,心底那股道不明的煩躁情緒被撫平,嘴唇輾轉吸吮,竟動了情。
他的吻太強勢,顧津招架不住,雙腿像被人抽去了骨頭,身體往下溜。
鼻端都是他灼熱的氣息和清淡的酒精味,在他反複撩撥下,她微合上眼,情不自禁地輕挑了下舌尖。
李道敏銳地察覺到,微頓片刻,手探上來,扶住她臉頰和側頸,腦袋偏開一個角度,張口含住吮弄。
他動作變得柔緩深入,氣息也越發重。
顧津頭重腳輕,呼吸困難,忽然間,腦中浮現那兩個女子的身影,她們像蛇一樣纏住他,三人扭作一團。
顧津理智全回來,睜開眼,這樣萬萬不行。
她狠狠咬住他下唇,手掌也在慌亂中向下摸去,沒留什麼餘力,掐住他腰上的肉擰了半個圈兒。
李道疼得倒抽一口冷氣,終於鬆開嘴:“顧津!”一把捏住她的手。
“你無恥!”顧津聲調都變了。
“再喊?”他的頭還旋在她耳畔,呼吸颶風一樣吹拂她頰邊碎發,聲音卻極低:“害怕彆人聽不見?”
顧津嘴唇發顫,恨恨瞪他:“你一而再再而三,憑什麼這樣對我?”
“你又憑什麼躲我?”
“你和……”
“和什麼?”
顧津住嘴,不想同他說這些,反反複複就是幾個字:“起來!放開!”
看她狼狽亂扭,李道唇邊漸漸漾開一點笑。
四目相對,顧津發覺他眸光竟不似先前陰沉,表情鬆散,恢複以往神采。
李道蹭蹭鼻梁,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許大衛叫的人,跟我沒關係。”
也不知她聽進去沒有,又看幾秒,隻見她眼睛越來越亮,不敢再惹,終於發善心鬆開她雙手。
顧津使勁推了他一把,拔腿就跑。
李道沒去追,目送她離開,拇指肚抹走下唇那粒血珠,挪到眼前看了看。
又吹一陣風,李道冷靜下來。
他掏出電話再次打給許大衛:“跟誰通話呢?”
許大衛一愣:“啊?”
“打你電話占線。”
他支吾片刻,說:“沒誰,給你打也占線,可能撞一塊去了。”
“哪兒呢?”
隔幾秒,許大衛說:“吃飯啊。”他口齒不清:“肚子裡那點食兒消化沒了,快餓抽了。”
“趕緊回來,沒有鑰匙。”
“行,馬上。”
李道交代完要掛斷,想起什麼,又問:“在哪兒吃呢?”
“就……”許大衛四下掃一圈兒:“我也不知道,隨便在路邊找的。”
“要吃飯怎麼沒去找我們?”
那邊說:“怕你們吃完了,就馬馬虎虎對付一口。”
他沒再說什麼,又催促他快點回來,便掛掉電話。
李道嫌麻煩,沒去顧維他們房間等。
安靜下來,才感覺側腰一跳一跳的疼。
他翻開衣擺,縮了下腹部,借助手機的光亮照了照,腰眼處被顧津掐出一個紫疙瘩,真是下了狠手。
他目光不動地盯著那處瞧,手指輕撫上去,又疼又癢。
今晚心裡刀割似的難受,也或許中了邪,就想親她,也必須是她。
抱著她那刻,他胸口滿當了,想要更靠近,也渴望能得到回應。
空虛嗎?如果空虛,大衛找那倆女人就能滿足他。
李道緊著眉重重吐出一口氣,心中歎息,小丫頭啊,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