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一千八百晝 蟹總 9154 字 8個月前

這時才淩晨兩點, 李道撳開燈, 看她臉頰燒得紅彤彤, 緊閉著眼, 唇間不停地嘟噥著什麼。

他兩指捏住她下巴晃了晃:“顧津?”

顧津微蹙著眉,表情痛苦。

李道傻站在床邊低頭看她, 單手叉垮,另一手揪揪頭發,皮外傷他還勉強會處理,卻沒照顧過發燒的女人,所以有點懵。

隔了會兒, 他終於反應過來應該先測溫度。

去車上取來藥箱,翻到底才找出溫度計, 一測39度5。

她額頭布滿細細密密的汗,身上隻穿一件小背心, 純棉布料貼黏著皮膚。

李道想了想,先取來毛巾, 用水浸濕,幫她擦額頭的汗,目光下移,頓了頓, 挑起背心的衣領,另一手裹著毛巾伸進去幫她擦拭。

但李道基本上心無旁騖, 在此刻,腦筋裡男人本能的思想不那麼活泛, 轉幾圈兒,又換到彆的地方去。想到什麼,他搖頭笑了笑。

李道抬起她的脖子,幫她擦後背。

顧津說:“難受。”

“哪兒難受?”他低聲問。

“……頭疼。”她始終未睜眼,迷迷糊糊中好像嘀咕一句:“我的頭還在嗎……”

李道一笑,托著她後頸將她放回去:“在,傻妞兒。”

“好疼……”

李道取來一片退燒藥,“張嘴,吃完藥就不疼了。”

顧津做了個夢,過年了,顧維正給她紮小辮,他很笨,力道又重,她的腦袋跟著他的手一直歪,頭發亂七八糟纏在皮筋裡,頭皮快被扯掉了。

她呲著牙齒:“哥,哥,我的頭好疼!”

顧維隻知道咧嘴笑,騙她說吃完藥就不疼了。

那話像他說的,又好像是另外一個男人。她身體極度疲倦,直覺醒來會麵對不好的事,心口很悶很疼,頭疼,身上的肉疼,五臟六腑也疼。

她不願意醒,可有人偏偏扳著她身體,在她耳邊不停地叨叨著一些話,太煩人了。

顧津揮手就是狠狠一下,好像打到了什麼人,然後收回來抵住對方胸膛,扭開頭不肯配合。

這巴掌倒是響亮。

李道舌頭頂了頂左臉,心中蹭地冒出一股火,還沒有女人敢往他臉上招呼。

暗自壓下火氣,他點著頭自我安慰,心說挺大個男人跟發燒的小丫頭計較什麼,何況人正迷糊著,又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這樣想想,又犯賤地低聲哄起人家來。

顧津生病可不如平時乖,李道耐心不夠,最後直接捏開她的嘴,將藥片用手指推入她口中。

“乖,喝水。”

顧津這回緊緊閉著嘴。

李道折騰出一身汗,水也灑出不少,他兩指加力,將她牙齒捏開一道縫隙。

顧津終於疼醒,低吟一聲,睜開了眼。

李道手肘撐在她兩側,和她說:“你在發燒,把水喝了再睡。”

逐漸清醒,顧津也感覺到口中的苦味,稍微撐起頭,就著他的手用水將藥送進去。

“睡吧。”李道說。

顧津乖乖閉上眼。

他用毛巾擦淨自己身上的汗,重新上床,顧津自覺地偎進他懷裡。

醒後李道再難入眠,懷裡的小火爐溫度不減,熱汗又一次席卷全身。

李道不敢掀被子,怕顧津再度著涼,於是就這樣抱緊她,睜著眼直到天空轉亮。

某個時候,顧津不知夢見什麼,五官揪在一起,很是不安地扭動,口中夢話連連,半晌又閉著眼低泣起來。

李道大掌一下一下拍著她,嘴唇去探她額頭,感覺越來越燙。

他心中沒了底,立即套上褲子,去敲隔壁肖海洋的房門。

村裡醫生天沒亮就被請過來,這人和肖海洋有私交,紀綱的傷就是他處理的,不該說的不說,更不會多問。

他給顧津掛了點滴,留幾片退燒貼以備不時之需,又仔細交代一番方才離開。

肖海洋掃一眼床上躺的姑娘,彆有深意地看李道:“走心了?”

李道輕描淡寫:“還行。”

“彆是弱點就行。”肖海洋好心提醒。

他沒搭腔。

肖海洋問:“想好接下來怎麼辦了嗎?”

顧維的事對他打擊不小,他開始懷疑帶幾人走上逃亡之路是否正確,是不是如顧維醒悟時所說,乾這行都沒好下場。

在黑暗中走太久,早就忘記平常人做事的方法,認定自己的判斷和抉擇都是正確的。所以在帶顧津離開的事情上,他沒想那麼多,無論用哪種方式,隻要能帶她離開就行,並沒考慮這樣做給她帶來的危害及麻煩。當時是事不關己,可一旦摻雜太多私人感情,旁觀者和當局者的立場就完全不同了。

是他虧欠了她。

李道暗歎一聲,又想起有一晚她對自己說的話,她說想棄惡從善得先洗清自身罪孽才行。

其實這姑娘比他活得要通透。

他心中堅不可摧的東西,不知何時起,忽然就開始動搖了。

肖海洋:“愣什麼神?問你想沒想好怎麼辦?”

“沒想好。”他說。

“那就慢慢想。”洋子搭著他肩膀,“下午去修你那兩輛車?”

李道說:“看你時間。”

點滴掛完,顧津睡熟了。

中午時又測一遍體溫,溫度終於降下來,李道叫來小伍在房間陪著,他和洋子許大衛一塊去修車。

顧津醒來外麵天色都暗了,小伍坐床邊擺弄手機,餘光看見她要起身,忙扔了手機去扶她。

他問她感覺怎麼樣。

顧津動了動,肌肉沒那麼疼了,整個人也不像被架在火上烤,隻是頭重腳輕,渾身乏力。

晚飯過後出去坐了會兒,院子裡老舊機器和雜物很多,周圍是一間間房子,角落拴著麻繩,上麵掛一些洗舊的衣褲和棉襪帽子。

顧津坐在房簷下的小凳上,雨剛停,空氣還很潮濕,有風迎麵吹過來,帶著涼意。

李道拎了件衣服給她披,在她旁邊的高凳上坐下。

兩人起先沒說話,顧津從兜裡掏出煙盒,還是李道在風平鎮給她買的女士煙。

她問:“你抽嗎?”

李道低頭撇她:“你感冒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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