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幾個月後, 李道在攀禹鎮盤下一家旅館, 位置還可以, 是通往附近幾個村鎮的必經之路, 離顧津的店也不算遠,走路大概一刻鐘的時間。
旅館已有些年頭, 裝修和陳設都泛舊。
李道找人把內外牆壁重新粉刷了一遍,和顧津開車進城,去二手市場重新購置床和櫃子等家具,床單被褥窗簾也都換新,又去小商品市場挑選一些飾品擺設。
趙旭炎抽空來幫忙, 蘇穎也偶爾早早打烊,帶著可樂過來看一看。
折騰了好些時日, 連帶著跑手續,旅館這邊終於有些眉目, 收拾的不算多精致,但房間明亮, 布置也乾淨整潔,比旁邊幾家強不少。
趙旭炎又介紹遠方親戚來打工,兩個小妹都挺樸實,話不多, 隻知道埋頭乾活。
順利開業,一切才步入正軌。
剛開始沒什麼生意, 撐了段日子才慢慢有起色。
平時清淨些,周末幾乎能住滿, 收入還算湊合。
這天晚上,都聚到洛坪家裡吃飯。
趙旭炎相親認識個姑娘,相處起來感覺還不錯,所以也一並帶了來。
家裡難得這麼熱鬨,可樂最高興,整個院子都是他的歡笑聲。
晚飯後,顧津搬來人字梯,放到石榴樹下摘石榴。十月是果期,一顆顆紅豔飽滿的果實綴掛在枝頭,比她的拳頭還要大。
顧津剛剛站上去,就感覺有人摸她小腿。
這時節已有些涼意,她下麵穿著牛仔褲。那人手指順她褲腳探入,大手費力地往上鑽了鑽,一把握住她小腿肚。
顧津低頭“你乾嘛”
李道另一手接過她手中籃子,單腳踩在踏板上穩定平衡“慢著點兒。”
他左耳聽力稍好一些,掛著助聽器。
顧津摘下一個石榴,彎腰放到籃子裡“你進去喝茶,我自己行。”
“人多,太鬨。”李道說“對了,什麼時候有時間把證給領了,歲數都不小,這麼混著名不正言不順的。”
他說這話時語氣很平常,眼睛定在某處,餘光見她彎腰,再把拎著籃子的手舉起來。
顧津說“可以呀,我什麼時候都行。”
“忙過這段跟我去綿州”
顧津說“好。”
她摘了幾個,要下來時,李道抽出手,把籃子放旁邊,將她橫抱下來。
夜裡的風涼爽舒適,吹動額邊碎發,樹葉也在頭頂簌簌作響。
院中不比屋子裡燈火通明,沒人說話,一片寧靜。
李道沒放手,垂眸盯了她幾秒。
顧津勾著他的脖子,輕輕眨兩下眼“你想乾嘛”
他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嘴唇,低聲說“剛才顧念問我,他什麼時候能有個弟弟。”
顧津歪著頭,沒忍住笑出來“我怎麼沒聽他提過呀”
“好笑麼”
他表情有些嚴肅,黑亮的眸子中藏著無法忽視的壓迫感和危險氣息。
顧津抿住唇,識趣地搖了搖頭“不好笑。”
“我說正經的。”他一臉正色。
李道忽然邁開大步朝偏房走去,用腳踢開門板,進去後,又回腿踢上。
房間很暗,四周仍然堆滿貨物,李道憑記憶走了幾步,把顧津放下來,捏著她肩膀往後輕輕一推,顧津沒站穩,後背跌靠在一堆衣服上,塑料包裝袋發出不小聲響。
顧津慌亂中抓住他的袖子,小聲驚叫“人都在,你彆鬨”
他俯身吻她,力道有些凶。
顧津身體被他壓製著,輕啟唇齒笨拙地回應,呼吸受阻,捏著他衣服的手絞緊一些。
漸漸的,她感覺到他的變化,捶他肩膀,嗓中低哼幾聲以表抗議。
李道稍微離開,粗重的呼吸噴到她臉上,在黑暗中對視幾秒,下巴湊過去,嘴唇緩慢蹭著她鼻梁和眼睛“真想讓我老來再得子”
顧津環著他的腰,小聲說“不是在努力我又沒攔著。”
李道“聽不見。”
她隻好貼著他耳朵,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李道冷哼“你先數數一個月能幾次。”他眼中隻映入一點光,沉沉看著她,忽而輕笑“槍法再準,也不能保證彈無虛發。”
顧津抬手打他,耳朵被他呼出的熱氣吹滾燙。
李道啞聲說“今晚跟我回去”
洛坪這裡一直是兩個女人住著,怕蘇穎多心,他不好總往這邊跑,住下更是諸多不方便。
攀禹的旅館分兩層,裝修時,在一樓櫃台旁給李道留了間房,他幾個月來住在那裡,可終究不像個家。
“再等等,總會有辦法的。”顧津哄著他,踮腳在他唇上重重一親。
李道不滿冷笑了下,大手勾住她衣擺。
時間緊迫,最後兩人沒動真格的,但便宜他一樣沒少占。
顧津被他鬨哭,氣得不理他。
李道哄了好一陣兒,才把人從偏房拉出來,他覺得挺憋屈,幫了她,自己忍著,反倒不落好。
趙旭炎和女友要回去,天色已晚,李道搭他們的順風車回攀禹。
蘇穎和顧津把幾人送到大門口。
另外兩人蹲下來和可樂說話,李道趁這會兒工夫湊到顧津旁邊“我走了。”
顧津不搭理。
李道蹭了蹭鼻梁,隱約能聞見她殘留的味道,手指故意貼到她唇上,低聲說“行了,彆氣了,舒服的又不是我。”
“你”
他立即示弱“我的錯,我道歉。”
顧津推了他一把,小聲嘀咕“快滾。”
李道當然聽不見,但能看清她的口型,笑了笑,不再逗她,“明天中午找你吃飯”他手掌覆在她頭頂,輕輕揉了揉。
顧津態度這才緩和一些,把他手拉下來握著,問“我炒兩個菜明天帶去,你想吃什麼”
“都行,最好有肉。”
顧津想了想“糖醋排骨和耗油菠菜”
“再加個小炒肉。”
顧津撇嘴哼道“要求可真高。”卻痛快地點了點頭。
李道在她額頭上吻了下,和另兩人一同離開。
這天晚上,他自己折騰半宿。
去浴室衝了個澡勉強睡下,後半夜又有人住宿。
對方是兩個酒鬼,前台小妹搞不定,嚇得跑來猛敲他房門。
李道穿衣出去。
男人黃湯灌多了就不知自己姓什麼,口齒不清,答非所問,還張牙舞爪地推搡李道幾把。
李道被對方撞得趔趄了下,撐著櫃台,抬眸掃兩人幾眼。旁邊小妹見他麵上越來越沉,眼中隱隱露出寒光,陰鷙地盯著他們。
小妹害怕打起來,硬著頭皮拽拽李道衣角,卻見他表情忽然一變,竟好脾氣地笑了,說幾句好話,硬是把兩人連哄帶騙弄到旁邊房裡睡下。
李道弄了弄被抓皺的衣領,出來點點櫃台“明早彆忘收錢。”
小妹立即應聲。
他珍惜眼前生活,情願收斂脾性,一步路也不願再走錯。
這一年的臘月初三,兩人領了證。
小年夜是在綿州家中度過的,自打李道出獄,房子就不再租給外人,也沒打算賣,這裡對彼此以及對死去的父親,意義都不太相同。
李道和顧津商量著來年開春找人裝修,偶爾可以來住住,興許以後有了孩子,還得搬回綿州上學。
顧津沒意見,全聽他的。
過完春節,綿州的事情剛敲定,忽然傳來鄰居崔大娘要賣房子的消息。
此前老兩口已經在兒子家住一段時日,為享兒孫福,也不得不適應城裡的快節奏。兒子一家準備換個大房子,讓他們以後就在那邊養老,二老便想著將洛坪的住處處理掉,多少也出一份力。
顧津是本村本組人,轉讓手續辦起來還算順利。
起先蘇穎想帶著可樂搬過去,顧津害怕委屈了她,硬是沒讓。
將近一年時間都在奔波中度過,等到終於住進崔大娘的房子,已經是五月末,而李道漂泊了這麼久,也總算有個像樣的家。
房子沒做大改動,粉刷牆壁換上新家具,再把院子打掃一番,種了些花草,擺上桌子板凳,又叫人特意打了把躺椅擺在窗戶前,李道不知從哪兒淘來的單杠,架在院子的角落處。
與蘇穎那邊一牆之隔,平時還在一起吃飯,回到家關上門就剩他們兩個人,想乾什麼也不用再克製。
李道著實有些過分,每次都帶著任務,所以更賣力。
一次之後,李道連著薄毯把顧津抱到院中躺椅上,他精力旺盛,去角落做運動。
顧津裡麵什麼也沒穿,裹緊身上的薄毯,稍微動了動,仍然渾身酸乏。她腦袋歪在椅背上懶懶看他,男人光著上身,下麵隻穿一條深色居家短褲。
他兩臂攀著單杠,雙腿反複繃直再屈膝向上,腹部肌肉隨著動作繃緊又放鬆,褲腰卡的位置偏低,側腰到臀部那截短短的過度曲線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麼吊著,他渾身充滿力量感,好像歲月磨礪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正被他一點點抹去。
顧津忽然明白他抱她來院子的原因,忍不住哼了聲“臭顯擺。”
李道看她“什麼”
“說你好厲害。”她假笑一聲,誇張地做口型給他看。
李道挑挑眉,也不介意,雙腳緩慢停下,整個人就那麼直挺挺吊在單杠上“自己沒意思,想讓你陪陪我。”他調整呼吸,又動作起來“數著。”
顧津有一下沒一下地看。
過了會兒“幾個了”
“十二。”她伸出手比劃了下。
李道身上已經掛一層油亮亮的汗,小腿微盤,手臂加力,開始做引體向上。
“幾個”
顧津說“二十一。”
熱風緩緩吹拂,薄毯下有些粘膩。
顧津卻不願起來,院中隻靠一個黃色燈泡照明,隨風輕擺,眼前的世界也在明暗交替的晃動中變得不真實起來。
她看著不遠處的男人,從未想過生活會如此平淡而安逸。
小小感慨一下,不禁有落淚的衝動。
李道問“多少了”
顧津吸吸鼻子“二十五。”
“這麼半天隻多四個”
“哦,那就是三十五。”
李道氣笑,身體晃了晃,從上麵跳下來,取過澆花用的水管,扭開閥門,直接撩水衝洗上身。
顧津直皺眉“小心著涼。”
“沒事兒,拿著。”他叫顧津握住管子,他分腿而站,深弓著脊背,雙手捧水搓幾把臉和頭發。
顧津回身從窗台上取毛巾。
李道擦了擦,拿掃帚將水泥地麵的水掃走,這才擠到顧津旁邊,交換位置,自己躺進椅子裡,她則乖乖窩在他懷中。
顧津手臂露在外麵,他剛衝過涼,皮膚涼絲絲挨著很舒服。
她抬起頭,與他接吻。
動作自然又默契,吻得都很輕淺,細細勾勒著彼此嘴唇的輪廓,氣氛難得的繾綣纏綿。
李道問“剛才在想什麼”
顧津摟著他的腰,抬頭看他“怕眨眼的功夫,眼前就變樣了。”
他輕聲問“變什麼樣”
顧津卻沒答。
李道一下一下摸著她頭發,也不再問。
兩人靜靜依偎,很久沒說話。
李道從桌上取一片口香糖,嚼了會兒,大手鑽進薄毯,在她腹部撫了撫,沒頭沒腦地問了句“還沒懷上”
顧津拍他手“你當我是女媧娘娘,捏個泥人隨便吹口氣就變成孩子了才剛”她沒好意思說下去。
李道當然不是指今天,從去年六月開始兩人就沒避孕,雖然次數少,但也將近一年的時間,她肚子卻始終沒動靜。
李道說“要不改天帶你去看看”
“為什麼不是你”顧津對著他耳朵問。
男人這時候總是死要麵子“我身體好得很,肯定沒毛病。”
“那可說不準。”
他一本正經地耍無賴“就在你,得聽話。”
顧津捶他一把,氣道“沒孩子你還想離婚”忽然意識到現在兩人的關係,又不覺愣了愣。
李道在她臉頰上貼了下,輕聲軟語“老子拚了命才熬回來的,怎麼舍得。”他笑著逗她“看我表現,也知我中用不中用。”
“那要看了男科才知道。”
李道一把掐住她的腰,手指尋著癢癢肉捏幾下,又在她臀上重重拍一巴掌。
顧津小聲尖叫,縮著身體來回扭動。
兩人鬨了一陣子,李道手臂緊緊束住她,剛退下去的汗卷土重來,貼著的皮膚溫熱粘膩。
顧津仰頭說“你以前好像不喜歡小孩子。”
“怎麼能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李道沒告訴她,想了想“你和我家裡的人口太少了,多幾個孩子能熱鬨點兒。”又頓片刻“就旁邊那一個臭小子,自己也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