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 1(2 / 2)

刹那間,醉鬼的酒勁兒全醒了,他一麵淒慘地嚎叫著,一麵跺著腳大聲詛咒。

有人小心翼翼地說道:“……雖然他冒犯了您的妻子,但沒必要下手這麼狠呀!”

“這是誰帶的客人,居然連莉齊小姐都不認識。”

“都讓開,都讓開,醫生過來了!”

飯店的醫生背著藥箱走了過來,先給醉鬼打了一劑嗎-啡,又喂了他半杯威士忌。

雙管齊下,醉鬼終於緩過勁兒來,立馬扯著嗓子嚷道:“這能怪老子嗎?她穿成那樣,誰看得出來她是個正經女人啊!”

周圍人沒有附和,卻也沒有反駁。雖然他們覺得醉鬼十分愚蠢,沒有眼力見兒——你隻看到了她穿著輕浮,卻沒看到她的手鐲能買兩個威靈頓大飯店;但莉齊的衣著過於輕浮,容易招惹流氓,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埃裡克冷漠地看了醉鬼一眼:“你憑什麼對我妻子的穿著發表意見?”說著,他半蹲下來,抽出靴子裡的小刀,單手轉了一圈,“要是你有權利發表意見的話,我是不是也能對你的穿著發表意見?”

話音落下,他的手腕猛地一沉,把醉鬼的禮帽釘在了地板上。

醉鬼以為自己的耳朵被剁了,瘋了似的慘叫,渾身痙攣著抽動。片刻後,他昏厥了過去,地上尿濕了一大片。

這一幕給紐約的上流社會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他們一致認為,莉齊的丈夫是個窮凶極惡的亡命徒,至於為什麼能娶到首富之女,就是一樁未解之謎了。

最讓他們震驚的是,莉齊看見這一幕,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害怕她丈夫可怕的手段,而是上前吻了吻他的臉頰,撒嬌讓他抱她回馬車。

人們又想,她丈夫脾氣那麼古怪,可能是她慣出來的。

不管怎樣,埃裡克的惡名從此在紐約社交圈傳開了。

男士們雖然會跟他打招呼,也會跟他攀談,並且發現他見多識廣,學問極其淵博,卻不敢離他和他的妻子太近,怕有斷手的危險。

女士們則完全拒絕與他交談,覺得他是一頭未開化的野獸,不明白莉齊那樣嬌美可人的姑娘,為什麼會嫁給這種暴徒。

莉齊知道這些傳聞,但她隻是聳聳肩膀,就拋至腦後。她也沒有報複那些議論過他們的人,因為她壓根兒就沒記住那些人說了什麼。

現在,她每天都過得十分充實——自從那天,她讓埃裡克救下婦女集會的女士們以後,就成為了婦女集會的一員。

這些太太小姐均家庭殷實,頗有學問,有的年輕小姐甚至在歐洲讀過大學,還出版了詩集和,但不管她們多有才華,外界都認為她們的種種行為,是為了逃避家務活兒。

莉齊見她們每天都會坐馬車去百老彙大道演講,而且坐的是沒有雨蓬的馬車,遇到大晴天或下雨天隻能自己撐傘,就送了她們兩輛嶄新的四輪馬車,均配置著健壯有力的挽馬。

她本想再送她們兩個高大的車夫,但她們說更喜歡自己趕車,就把她們帶到靶場,手把手教她們怎麼打槍。

一時間,莉齊一躍成為這些太太小姐最喜愛的天使。隻要埃裡克一個沒注意,她們就會摟住莉齊吻了又吻,引經據典地讚美她的容貌氣質。

儘管那些典故,莉齊一個也沒有聽懂,但她還是臉紅了。她美滋滋地想道:“哎呀,我在女人堆裡的魅力不減呀!”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太太小姐的愛就變成了一種負擔,因為她們察覺到莉齊的求知欲之低,簡直令人震驚。

一般人碰到不理解的事物,要麼會提出疑問,要麼會在書中尋找答案。

莉齊的做法卻是將其置於腦後,毫無求學精神,讓人看了很是焦慮。

再加上,她的丈夫又是世間罕見的天才,有一顆頭等聰明的頭腦,學識廣博而不失微末,即使是他從未接觸過的領域,也能迅速融會貫通,甚至連女性主義這種男人天然弱勢的議題,他都理解得很快。

太太小姐們擔心莉齊再這樣下去,會被埃裡克玩弄於股掌之間,決心要給她補課,增加她的知識儲備。

莉齊知道後,先是甜甜地感激了她們的好意,然後飛也似的跑了。

她太討厭學與自己無關的知識了,而書本上的知識大多一輩子也用不上——比如,美國是怎麼建立的,獨立戰爭打了多久,第二次獨立戰爭又打了多久,她對這些無用的知識完全不感興趣。

她也不感興趣太陽係的構成,燈泡和留聲機的原理。唉,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她這輩子也不可能動手做出一個燈泡來呀!

她們要是教她怎麼照顧牲畜,她說不定就留下來學習了。

想到這裡,莉齊覺得還是快些離開紐約比較好,她怕那些太太小姐追到家裡給她補習。

離開之前,她叮囑管家,一定要保證婦女集會的安全,又匿名給婦女集會捐了一筆錢,沒有捐太多,怕她們淪為強盜眼中的一塊肥肉。

做完這一切後,莉齊讓女傭收拾好行李,把埃裡克推上馬車,朝著她心心念念的小農場出發了。

趕了將近一個星期的路,換乘了兩次火車,總算趕到了目的地。

莉齊雖然有些疲倦,但想到馬上就能看到自己的土地,又興奮了起來,恨不得搶過車夫手上的韁繩自己趕車。

她精神上十分亢奮,身體上卻頗為疲乏,麵色蒼白,嘴唇乾燥。

埃裡克不得不把她按在自己腿上,強行讓她喝了一些水,又像喂小孩子似的,把麵包撕成小塊,哄著她吃下去。

吃完以後,她的麵色健康了不少,嘴唇也紅潤了起來。

“噢,寶貝兒,你真體貼!”莉齊仍望著窗外,誇他的話卻脫口而出,“你不喂我,我都不知道我餓了。”

埃裡克無奈一笑:“你還是不肯告訴我,我們要去哪裡麼。”

莉齊也想告訴他,但她隱隱感覺自己選錯了地方,不知怎麼跟他交代。

報紙上說這裡是“上帝遺落的綠寶石”,她也的確看到了“綠寶石”,但馬車早就駛過了。越往前行駛,土地越荒涼。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她甚至聽見了女人的厲聲尖叫,從樹林的另一端傳來。

她忍不住抓緊了埃裡克的手。

這時,車夫開口了:“要我說,你們城裡人就不該到這兒來。”

這車夫是她在火車站物色的。從火車站到小農場,大約要趕兩個小時的車,她不想埃裡克這麼勞累,就找了個沉默寡言的老頭兒趕車。

莉齊看了埃裡克一眼。

埃裡克扣住她的手,用指關節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掌心。

他的體溫還是那麼滾燙,如同炙熱的烈火,令她感到無比安心。

她鎮定了一些,故作天真地問道:“為什麼不能到這兒來呀?”

車夫冷笑一聲:“你們是為了那農場來的吧?那的確是個好地方,但沒人啃得下來。我年輕時候當過奴隸販子,還當過南部邦聯的士兵,連我都不願到這兒來,你說為什麼?算你們運氣好,碰到我給你們當車夫,要是彆的人,你們早被吃乾抹淨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車夫說著,扭過頭,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男人是啞巴?”

“不是啊。”莉齊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一個女人家話那麼多乾嗎,我最討厭話多的娘們兒,還是說現在城裡流行娘們兒管爺們兒?”

埃裡克平靜地說道:“再多嘴一句,我把你丟進樹林裡。”

車夫又吐了一口唾沫,剛要回頭放幾句狠話,卻對上了埃裡克冷峻而凶狠的金眼睛。突然間,他的喉嚨就像被黏住了一般,什麼狠話都放不出來了。

但他不想被一個城裡人下了麵子,便冷笑著說道:“看在你男人勉強算個硬骨頭的分上,給你們一句忠告,彆進樹林,裡麵住著一群惡魔,沒人知道那群惡魔是什麼來曆,但他們瘋了似的割路人的頭皮,串在皮帶上,老遠都能聞到一股惡心的死人味兒。”

莉齊嚇了一跳:“啊,他們是頭皮獵人⑴嗎?可是,這地方為什麼會有頭皮獵人?”

“太太,你真的是美國人嗎?頭皮獵人是五十年代的事情了!”車夫用力抽了一下馬背,加快了趕車的速度,“割頭皮、拿賞金的年代早就過去了!而且,頭皮獵人割的是印第安人和墨西哥佬的頭皮,”他咧嘴一笑,“——那群惡魔割的卻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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