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一人歡喜一人愁。

盛長翼雖然賠了夫人又折帕子,但細數幾個人裡,他跟折夕嵐認識最早(傅履不算人),也最是親密,如今徹底解決了秦家,幫她疏解了心中一口戾氣,想來更得她信任,於是心情愉悅。

而另外一邊,宴鶴臨正對著英國公老夫人苦笑。他道:“祖母,您不該那般急著去說親的,她本就如同兔子一般跑得快,孫兒好不容易改變態度,讓她對我警戒心鬆了些,您如此去,她又該警戒起來了。”

英國公老夫人好笑道:“我雖然答應讓你先去跟她說,但是事有輕重緩急,那隨家都要去搶人了,我難道還要落人一步麼?萬一她家答應了,你便是要悔恨終生的。”

說到這裡,她又歎氣,“但我怎麼也沒想到,折姑娘已經跟南陵侯府定親了,她若是打心底願意跟班鳴岐,這事情啊,便要慢慢謀劃了。”

婦人的手段很多,有時候比起朝堂來,也不見得乾淨多少,隻要宴鶴臨認定了她,自然還有其他的辦法去娶她。

“你自己的本事是一個——烈女怕纏郎,隻要你繼續纏著她,說不得就有轉機。另外一個,便是從班鳴岐下手。”

英國公老夫人從年輕時候到如今,能得眾人信服,手段還是有的,她道:“折姑娘是個好姑娘,看得透咱們家的孫媳婦不好做,看中了班家的兒媳婦好當,但她還小呢,她並不知曉這簡單的人家啊,也有讓她惡心的事情。”

但她剛開了一個頭,宴鶴臨就擺擺手,“祖母,咱們不能做這一套,不然跟隨家有什麼兩樣。”

英國公老夫人就頭疼,“我自小讓你做個正人君子,是因著為人做事,根本離不開這兩個字。但隻要為人,哪裡就一直能對得起所有人,你既然喜歡人家,不是一次示弱和哄騙就行的,還要用些其他的手段。”

宴鶴臨卻依舊不允許,“我若是以這種手段得到她,便也不會長久。”

英國公老夫人正要再勸,便見外麵有腳步聲傳來,緊而門被敲響,她不悅道:“外麵怎麼了?”

小丫鬟:“是三少爺身邊的尋青來了,說有重要的事情稟報。”

宴鶴臨便馬上跟祖母告辭,“再想辦法吧,總還沒有定親呢。”

他出了門,一邊走一邊皺眉問:“我不是讓你盯著隨家麼?你怎麼回來了。”

尋青小聲道:“昨日晚間,寧家夫人跟咱們老夫人一起去了南陵侯府說親,小的就派人盯著寧家了,結果傍晚時分有人出來,屬下不敢錯漏放過人,便派人跟著,結果……少爺,寧夫人是派人去找準備將折姑娘劫了。”

宴鶴臨頓時目光淩厲起來。

“劫人?”

尋青,“是,寧夫人打聽到南陵侯府的五夫人要帶著折姑娘去明覺寺上香。”

宴鶴臨冷笑連連,“真是狗膽包天。”

祖母說後宅手段,隻是想讓小姑娘認識到南陵侯府也不好待,但是寧夫人這是直接害死她。

試問,若是她被人劫走,被隨遊隼搶回來,即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鬨出來,南陵侯府還願意娶她麼?

班鳴岐願意,南陵侯夫人願意,但是南陵侯那個人可不願意。隻要南陵侯不願意,那其他人就不會同意。

而此時隨遊隼娶了她,按照寧夫人的念頭,便是要以她被劫走一事來壓製拿捏她的。

這些才是最肮臟的後宅手段。他深吸一口氣,一雙手捏成拳頭,在院子裡麵踱步一會,問尋青,“寧夫人跟隨遊隼之前可曾私下說過話?”

尋青點頭,“說過的,說過之後,寧夫人才去的南陵侯府。”

他之前是被派去跟著隨遊隼的人,昨日晚上才被派去盯著寧夫人,所以最是清楚此事。

“但說了什麼,屬下不知。”

宴鶴臨站在原地思慮起來。他跟隨遊隼也算是自小一起長大,雖然誌不同道不同,但是對他卻很是熟悉,就跟他熟悉自己一般。

他幾乎一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是隨遊隼想借著他的手去收拾寧夫人——他在隨遊隼身邊布置了人,隨遊隼必然是猜到的。且不僅是他安排了人,盛長翼肯定也安了眼線的。

他這麼做,毫不避諱的,是想讓他們知曉,然後去收拾寧夫人。

但他為什麼要收拾寧夫人呢?

宴鶴臨著實想不通。但無論如何,這事情不能發生,非但不能發生,還要給寧夫人一記巴掌,斷了她的手腳,讓她不能張牙舞爪。

知曉怎麼做後,他又對尋青道:“你去隨家,將隨遊隼叫到一處,但什麼也不用說,待一會兒就好。”

尋青不解,但還是應聲而去,沒一會兒,尋青回來,道:“少爺,隨遊隼去了寧家,當著寧家老小的麵將寧夫人打了一巴掌回來了,對外的說辭便是她插手他的婚事。”

宴鶴臨眼睛眯了眯,“你去,多些人盯著寧家。”

尋青點頭,“是。”

……

隨府,隨遊隼被隨父叫到了書房,一巴掌打在了臉上。

他怒氣衝衝,罵道,“我想著你不容易,虧欠了你,便你姨母說你看上了折家女,我也沒有異議。”

“她是你的長輩,去為你說親,心隻有好的,哪裡會害你!結果折家女不知好歹,願意嫁給南陵侯府那個沒落的家裡,她便想著為你籌謀,這才讓人去——”

話說到此處,他頓了頓,顯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詞。這麼一停頓,便見隨遊隼已然抬惡狠狠抬頭看他。

“請人去做什麼,父親,你說呀。”

他陰沉沉盯著隨父,“你可說得出口?我來幫父親說吧,姨母見人家不願跟我定親,又惱恨南陵侯府對她不夠尊敬,於是打聽到她家不日去明覺寺上香,便準備當街搶人——彼時,她即便被人救下,也壞了名節,南陵侯府不會要她,但咱們家肯再次結親,她隻有願意的份,若是不願意,姨母自有辦法逼死了她。”

他一邊說一邊朝著隨父走去,步履不停,隨父一驚,不由得後退一步,而後想起自己才是老子,隨遊隼是兒子,於是又一巴掌打過去,將隨遊隼的臉打得偏向一方。

隨遊隼垂著頭,吐出一口血,嗤然一聲。

這兩巴掌下去,他的嘴角破了,臉上明晃晃五個指頭印子,腫起了半邊臉。

被打了,他又開始不置一詞,隻眼神譏諷,伴著他的桃花眼,倒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邪氣。

隨父見了更氣,“你發什麼瘋!你姨母縱然如此做,也是為了你如願。但你竟然還敢打她了!她不跟你計較,卻傷足了心!我方才回來時,她還淚流不止,寧家人也是怒火中燒,說你最近脾氣越發古怪了。”

隨遊隼卻不理他,隻繼續道:“她敢做此事,必然是知曉父親會善後,必然知道折家女隻是一顆棋子,即便雲王世子和四皇子,康定長公主利用她做成了秦家的事情,但也不會因為她而得罪父親,得罪太子。”

他深呼吸一口氣,“隻是父親,你猜錯了。”

“你以為今日,我是為什麼知曉姨母派人去安排劫匪了?”

隨父一聽,立刻冷靜下來,遲疑道,“為什麼?”

隨遊隼:“自然是因為宴鶴臨派人來告訴了我。”

他搖搖擺擺走到搖椅上坐好,閉上眼睛,“父親,你不會以為,我真喜歡一個毛丫頭吧?”

隨父再度冷靜,“你姨母說,你看她的目光也不一樣,你也同意提親了。你姨母最是了解你,不會看錯。”

隨遊隼冷笑一聲,“你真是老糊塗了,竟然聽信婦人之語。”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吧——當年我去雲州的時候就已經遇見過她,彼時接近她,是為著宴鶴臨去的。”

他意有所指,“英國公老夫人去給宴鶴臨說親,可不單單是看中了她的風采,而是宴鶴臨之前就跟她有情。”

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忽悠隨父,“宴鶴臨將她看成眼珠子,我自然要去湊一湊熱鬨,多一顆棋子,多一個機會嘛。”

隨遊隼緩緩吐出一口血氣,“她身邊守著宴鶴臨的人,姨母動人家,也要看英國公府同意不同意,宴鶴臨叫人來告訴我,父親,你覺得是什麼意思?他這是警告我呢,以為是我的主意。”

隨父的臉慢慢沉下去,他也不是傻子,道:“如此,你打你姨母,還是好意?”

隨遊隼:“我也是氣著了,這種時刻,她這般做,簡直將我們隨家當成是一個打手。”

他突然睜開眼睛,不解道:“父親,姨母隻是母親娘家的妹妹而已,我們這麼慣著她做什麼,這些年來,她脾氣暴躁易怒,得罪了多少人,做了多少蠢事,母親在世的時候給她收拾過多少爛攤子,如今母親不在了,還要給她收拾爛攤子嗎?”

他盯著隨父,“她隻是一個姨母而已,有她自己的兒子,我為什麼要做兒子般去驚著她。”

隨父被他看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喃喃道:“看在你母親的麵子上,她是你母親唯一的親妹子——”

隨遊隼就慢慢的笑起來,“母親都死了,母親我都沒有孝順,我為什麼要孝順她,要是她下次再這樣壞我的好事,我就不是這般對她了。”

他道:“今日打她,一是為著我不爽快,二是為著宴鶴臨。我這是打給宴鶴臨看,不鬨出來,他怎麼知曉姨母謀劃的事情停了?”

他站起來,抖抖袖子,“父親,你好好想想吧,姨母如此脾氣,總有一日是要壞大事的。”

隨父開始認真思考他的提議。隨遊隼開了門,慢吞吞的往回走,回到屋子裡後,將門一關,暗沉沉一片,一點光也沒有。

他在夜幕裡坐在凳子上,而後往左邊一摸,摸到了一把匕首。

毫不遲疑的,匕首割破了手臂,鮮血源源不斷的流出來,他的眼裡不見疼痛,反而帶著一種瘋狂的解脫。

要是鮮血就這般流下去就好了。

要是流乾淨就好了。

這肮臟的,讓人不恥的血。

他呼吸越發急促,痛苦的閉上眼睛,腦海裡卻浮現出折夕嵐的笑臉。

那還是在雲州的時候,商民之一家死了,她去山上祭拜死去的母親和妹妹,燒了祭紙,倒了三杯酒,蹲在墳墓前麵笑。

她笑著說,“阿姐,我會好好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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