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秀一支線be】(1 / 2)

彌留之際,西爾維亞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才五歲的孩子。

現在小溯托付給了信得過的好友,遺產問題也處理好了,人工智能的控製權轉也交給了小溯,組織這邊有卡慕和布萊斯鎮場子……一切走上正軌,沒有什麼好操心的。

西爾維亞以為自己可以安心離開了。

卻沒想到,她離開的最大阻礙,會是諾亞。

或許是出於機器人三大定律,或許是彆的什麼,【諾亞方舟】限製了她的行動,強製性地把她送往了醫院,還以電子郵件的形式給各國的名醫發了邀請函,又下達命令從組織的研究部調來了頂尖的洗臉設備,務必讓她接受世界上最好的治療。

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主人的【諾亞方舟】,第一次似是而非地流露出了自己獨立於程序之外的意識。

因為初始創造者告訴它,要保護好西爾維亞姐姐,所以即使控製權被轉讓了出去,它也不會對西爾維亞求死的舉動視而不見。

更何況它的現任主人,也是期盼西爾維亞能活下去的。

【諾亞方舟】本質上是不懂人類感情的智能機械,即便這些年已經進化到了和真正的人類相差無幾的境界,也不能改變它的一切舉動都是在模仿,而不是真正理解人類感情的事實。

西爾維亞刻意不去引導【諾亞方舟】的“人性”,就是出於這一點的顧慮,有了“人性”的人工智能一旦擁有了人類的欲.望,對人類社會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衝擊,也會對人類本身產生威脅。

西爾維亞不會拿可以自我進化的【諾亞方舟】對她的忠誠去賭“人類與AI和平相處、攜手共進”這個虛無縹緲的未來,那對雙方都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因此,即使可以做到,西爾維亞也沒有給【諾亞方舟】製作一個機器人的身體,或者給人類身體裡植入AI芯片,一直以來甚至連【諾亞方舟】的存在都沒有暴露。如果不是小溯還需要【諾亞方舟】這最後一道防線,【諾亞方舟】會跟隨她的死亡一起被銷毀。

然而,西爾維亞的一切決定,都讓她在彌留之際嘗到了苦果。

人類到底有沒有權利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是個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

但至少在【諾亞方舟】遵從的定律裡,人類是沒有這個權利的。

一個不被製約的人工智能在網絡發達的現代社會能做到的事情太多了,這家諾亞方舟公司投資建立的醫院被【諾亞方舟】掌控得密不透風,就連宮野誌保,也隻是以為西爾維亞是想通過後自願去醫院接受治療的。

【諾亞方舟】認為親人朋友的陪伴對西爾維亞的病情有利,故而並未阻止他們來醫院探望西爾維亞,這個舉動陰差陽錯地消除了宮野誌保直覺上的那點不對勁。再加上雖然他們來醫院探望時西爾維亞因為鎮痛劑在昏睡,但看身體報告,總體上西爾維亞的病情趨於穩定,宮野誌保也就把心放回了肚子裡,專心帶孩子。

西爾維亞當然不會坐以待斃,【諾亞方舟】的舉動嚴重違背了她個人的意願,給她增加了格外的痛苦。但在每天少得可憐的清醒時間裡,西爾維亞都是坐在病床上,側頭看著窗外從樹枝上飄落的櫻花發呆,沒有什麼彆的舉動,也不和【諾亞方舟】交流。

床頭櫃上擺放著幾束探病用的鮮花和果籃,從行為分析得出西爾維亞對這些沒興趣,不一會兒就有接到命令的清潔工來收拾這些“垃圾”。

再到後麵,西爾維亞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躺在床上,像植物人一樣被動地接受照顧。

這個階段,宮野誌保、諸伏景光等人申請來醫院看她,都被她掙紮著拒絕了,理由是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被病痛折磨得醜陋的樣子。

但是西爾維亞唯獨沒有拒絕一個人的探望。

那就是赤井秀一。

自從琴酒死後,這兩個人再也沒有見過麵,西爾維亞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很反常的,【諾亞方舟】試圖用堆砌的數據弄明白西爾維亞在想什麼,但是人類的情感太複雜了,它不明白,便沒有阻止。

一輛雪佛蘭停在了醫院的門前,赤井秀一從車上下來,進入了戒備森嚴的諾亞方舟私人醫院。

守門的黑衣人裝備的都是真槍實彈,西爾維亞是這所醫院唯一的病人。

現在是隆冬,天氣寒冷,外界還在飄雪,這裡卻一片陽光明媚,室內溫暖和煦,道路兩旁栽種著櫻花樹,並不符合當下季節地在冬日裡盛開著,粉而輕薄,像天邊的雲霞。

走廊上,醫生護士來來往往,腳步聲很嘈雜。這些人裡,除了諾亞方舟公司聘請的名醫,還有很多病理學家、藥理學等專家,都是為了研究西爾維亞這莫名其妙的器官衰竭,和儘可能地削弱藥物的副作用。

這所醫院,就連照顧西爾維亞日常生活的護理人員,都是專業水平普遍得到病人認可了的。

無論是諾亞方舟公司、雪鴞組織,還是各國,都下達了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救治西爾維亞·溫亞德。而雪鴞的手段更加激進,對這些醫生和專家們威逼利誘,暗地裡聲稱如果西爾維亞死了,他們會受到最嚴厲的處罰。

如果有必要,雪鴞並不介意讓幾十年前黃金彆館發生的慘案再上演一次。

在巨大的壓力下,中醫,西醫,巫醫……這些來自不同國家和組織的醫生們迅速團結到了一起,隻有他們想不到的治療方案,沒有他們沒實驗過的治療方案。

赤井秀一歎了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來這裡。

原以為西爾維亞往後餘生都不想再看到他,聽說西爾維亞生病住院,並未懷抱希望地申請了會麵,卻沒想到這一次,西爾維亞竟然同意了和他見麵。

這讓他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赤井秀一來到西爾維亞的病房前,在門口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沒有察覺裡麵有任何動靜,才收斂了情緒開門走了進去。

西爾維亞似乎仍在昏睡著。

使用了強力的鎮痛藥物,緩解常人難以想象的疼痛的同時,也導致她每天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經常有醫生護士擔心她就這麼一睡不醒,不管是不是自願,他們都在竭全力為挽留她的生命而努力著。

病房裡彌漫著奇怪的氣味。為了能保住西爾維亞的性命,專家們采取了各種治療方案,西爾維亞接受了最前沿的生物免疫治療,沒有像大多數化療患者那樣脫發。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的情況很不好。

病床上的年輕女人發絲乾枯毛躁,沒了往日的柔順和光澤,臉頰也凹陷了下去,形銷骨立,整個人瘦得脫相。

她的氣管被切開了,從喉嚨到肺部插著管子,連接著一台新型的無創呼吸機,戴著呼吸機麵罩,同時身上還插著胃管和尿管、貼了密密麻麻用來監測生命體征的貼片。旁邊擺放著的儀器赤井秀一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更吸引他注意的是西爾維亞的手,一雙看似無力的手被醫用約束帶綁著固定在床上,左手上還打著吊瓶——手腕上的約束帶主要是防止她在痛苦時做出自傷的舉動,比如拔掉氧氣管之類。

赤井秀一輕輕拉了一張椅子,坐在病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從未見過西爾維亞這麼脆弱的樣子。

她是一個非常愛美的女孩……她還這麼年輕。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