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2 / 2)

“那你為何要殺他?”

楚溪客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有人給了我一些錢,讓我在餅裡下毒。在此之前,我並不知道那餅是給誰吃的。”

“那你還敢這樣做,就不怕傷到無辜者的性命嗎?!”裴誠這下是真的怒了。

楚溪客反倒越加安心,這是一個把人命看得很重的好官。

“稟府尹,並非學生毫無人性,而是幕後指使我惹不起。”

“是誰?”

楚溪客抬起頭,一字一頓道:“聖上親子,三皇子殿下。”

裴誠騰地站起身,厲聲嗬斥:“大膽!堂堂親王,也是你能隨意攀咬的?且不說赫連使君當時就在三皇子府,三皇子殿下就算有殺人之心也斷然不會選擇此刻動手。退一步講,即便他當真是幕後之人,又怎會讓你一個小小的商販知曉身份!”

楚溪客故意表現出激動的樣子,揚聲道:“這學生就不清楚了,也許是有人假冒身份栽贓三皇子也說不定!學生隻是說出了眼睛看到的事實,那日威脅我下毒的就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

裴誠皺了皺眉,沉聲問:“那你說說,那人相貌如何,有何特征?”

“是個中年男人,穿著月白顏色的衣袍,身量清瘦,乍一看像個文士,說話壓著嗓子,還蒙著臉,看不清長相,但右手腕裡側有個黑痣,是他扔錢的時候我看到的!”

楚溪客說的,正是《血色皇權》中對三皇子身邊的大太監的描述。

裴誠顯然是知道的,因此更為心驚,事關儲位之爭,這已經不是他能染指的範疇了。

然而,就這樣給聖上交差嗎?除非他這個京兆尹不想做了。

三皇子是不是聖上最喜歡的兒子裴誠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三皇子背後的母族最為強勢,就連聖上都要忌憚三分,因此輕易動不得。

楚溪客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故意把臟水潑到三皇子頭上。

三皇子隻要不想背上“毒死夏州節度使”的黑鍋,就不得不出手保住他的命——他若死了,三皇子就真的說不清了。

楚溪客甚至提前預料到了裴誠的為難之處,大大咧咧地說:“府尹,學生既然已經招認了,是不是就不用受刑了?麻煩您在提交三司會審的時候在案宗上加上一句‘此子膽小怕疼,不必用刑就會悉數招來’,學生就算九泉之下,也會感念府尹的恩德。”

三司會審?

對呀,這麼大的案子,當然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尹能查清的,當然是稟明聖上啟用三司會審了!

裴誠暗搓搓拍了下大腿,頓時神清氣爽,哼道:“你這般膽小懦弱的也是少見,幸虧隻是‘未來的讀書人’!”

話雖這樣說,但他還是決定依從楚溪客的請求,在案宗上加上一筆。

京兆府大牢。

電視劇都是騙人的,真實的牢房又小又矮又臟,連床都沒有,隻有薄薄一層散發著惡臭的茅草,縫隙裡甚至藏著老鼠屍體!

楚溪客進來之後就沒閒著,先是要來清水和抹布,從地板到欄杆仔仔細細清洗了一遍,又嘴甜地討了一捆乾淨茅草——幸好楚雲和提前打過招呼,衙役們才會儘量滿足他的要求。

這樣還是不太舒服,總有那麼幾根草不聽話地戳進他臉上、鼻子裡,於是楚溪客再次忙碌起來。

厚厚一捆茅草分成兩半,一半用力壓平,當成褥子,另一半則是仔細編織了一番,大致編成一個粗糙的席子模樣,蓋在身上充當被子。身上的外衣脫下來卷一卷,就是臨時的枕頭了!

楚溪客再次躺下,滿足地喟歎一聲,就算身陷囹圄,也不能虧待自己呀!

鐘離東曦來到天牢,看到的就是這位鄰家小郎君呼呼大睡的樣子。

“他還真是,處處令人意外。”鐘離東曦微微一笑,“雲霄,我舍不得他死了。”

名叫“雲霄”的女下屬麵無表情地說:“殿下是要保他嗎?那殿下的計劃怎麼辦?”

鐘離東曦看著天牢中那團小蘑菇似的身影,曼聲道:“我何時有過計劃?”

“殿下這次不是想借二皇子的手殺死夏州節度使,然後栽贓給三皇子嗎?”雲霄不解風情地戳穿他,“倘若為了救這麼一個無名小卒打亂局勢,值嗎?”

“局勢亂一些,豈不是更有趣?”鐘離東曦眼底漫上一絲瘋狂。

……

老楚頭與楚雲和終於打點好牢頭,匆匆趕來,剛好與折返的鐘離東曦二人迎麵撞上。

擦肩而過的瞬間,老楚頭和鐘離東曦雙雙一愣。

鐘離東曦腳下不停,一步步悠閒地走在昏暗的甬道中,仿佛在逛自家後花園。

老楚頭則頓住步子,看著他似曾相識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

“阿翁,怎麼了?”楚雲和問。

老楚頭搖搖頭:“沒事,隻是想到一個故人。”

片刻後,鐘離東曦站在拐角處,回頭看向老楚頭消失的方向,一臉凝重。

雲霄的手握住腰後刀柄:“這老丈可是哪裡不對勁?屬下這就去殺了他!”

鐘離東曦嗤笑一聲,道:“老丈?我看未必。雲霄,去查查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