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映心怎麼可能會忘。
那是每天下班都會抱她,給她講故事,給她帶禮物的爸爸啊。
他是那麼一個偉大的醫生。
辦公室內安靜,氣氛卻緊繃又壓抑。
良久後,路赫陽看著低著腦袋一副犯了很大錯站在那裡的女孩,他從她出生就認識她了,雖然他們年齡差隻有五歲,但她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
分開那年,她四歲多,他還記得那天他跟她說,他要去美國了時,小小的人兒哭的那麼傷心,一邊哭還一邊不忘問他,還會和她玩嗎?
她小時候就長得很好看,也是整個家屬樓裡獨一份的古靈精怪,他被她哭的心情也很不好,那時,本來他就不想要去什麼美國的,於他來說,太遙遠了,尤其是聽到父母說去了以後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他舍不得這裡的朋友,同學,尤其她。
但後來他還是走了,初到美國時,真的很不適應,也時常能想到小兔子一樣的她,可那時,聯係起來太不方便了,加上他要讀書,要學英文,要適應那邊的生活,慢慢地,他也就忘了她。
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是老家的親戚去世,父母回國,電話裡無意間他聽到了父母的談話,說是她的父親去世後,她的母親改嫁了,把她養大的奶奶也過世了,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地在帝都念大學,真是可憐。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子裡就浮現出分彆那天,四歲多的小屁孩抱著他的大腿哭喊著赫陽哥哥你不要走,然後他鬼使神差地就對母親說了句,不如把她接到美國來吧。
其實他當時也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母親卻真的聽到了心裡去,妹妹是母親到美國後的第二年生下的,由於胎裡不足,六歲那年生了場病就夭折了,母親為此一直自責又傷心,說都是她不好才讓妹妹沒了,那之後,母親的身體也開始越來越差。
接到母親的電話說是把她帶到了波士頓時,他驚訝又開心,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十年前小兔子般的小女孩長成了什麼樣子,母親告訴他,很漂亮也很乖巧,和妹妹一模一樣,他更好奇了,隻是那時他剛剛開始去醫院實習,根本沒空回波士頓。
但母親時常會把她的消息說給他聽,說她大概是奶奶去世後,心理受傷到傷害,總一個人偷偷地哭,說她讓父親去調查過,原來她的媽媽在她爸爸去世後不久就改嫁了,並且這些年都沒有管過她,他聽後心裡很不是滋味,明明她爸爸活著時,那樣把她當掌上明珠疼愛。
直到後來有一天母親無意間說,原來她到波士頓後這麼難過,並不隻是想念她的奶奶,還有她的男朋友,他聽完一下怔住了,男朋友,小兔子才多大就有了男朋友。
妹妹夭折後的那些年裡,母親變得很依賴他,每晚都要和他通個電話才能睡的安心,其實那時候,他有時也根本不知道和母親聊什麼,她來了以後,他再也沒有了這個甜蜜的煩惱,母親把更多的心思都花在了她身上,他知道,母親是把她當成了妹妹。
自此,他和母親每天通話的內容全變成了她,約是見他很喜歡聽,母親也就什麼都跟他說,比如她的男朋友是個很厲害的法醫,比如那個男人對她很好,比如那男人條件也不錯,她腕上他送的手鏈百萬都不一定買的到,比如她雖然人來了波士頓,心還在他身上,時常都想他想到夜不能寐。
十九歲的小女孩能知道什麼是愛情嗎?
那個時候他無法理解。
直到那一年過年,他從紐約回到波士頓,他看到的是一個穿著喜慶的紅毛衣,長發飄飄,溫柔嫻靜的一個她,坦白而言,儘管母親已經給他看過照片,他第一眼也沒認出來,因為太漂亮耀眼。
和他記憶裡那個總還哭鼻子的小兔子差了太多太多,尤其是身材還那樣好,一六八的身高,腿長腰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隻是,她總是那樣憂愁,見到他,也隻淺淺的笑,全然沒有他見到她那樣的歡喜,哪怕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看多麼搞笑的電影,她也始終不笑,就安靜的坐在那裡。
那個法醫,就那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