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大儺(2 / 2)

“每到寒冬十二月,陰氣最重之時,厲鬼便會借虛宿之勢而出,古人稱之為危宿巡天。因此每到此時,古人便會舉行大儺之禮,以驅逐惡鬼,平定陰氣。”

他語氣一頓:“大儺之禮並非普通的驅邪術,而是以人接引方相氏神力,而今日我正欲行此舉。”

何希言轉身,語氣中多了幾分莊重之意:

“今有凶邪作祟,惡鬼肆虐人間。弟子何希言,謹具清香,恭請玄天上帝、真武大帝聖駕降臨。”

主殿之外,四名身著道袍的少年正忙著布置陣法。

他們雖年紀相仿,卻氣質各異:

最矮的那個身形瘦削,眉目清秀,指揮有條不紊;

“師兄,是在這裡嗎?”羅乾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朱砂畫著符文。

“嗯,再往北偏三寸,虛危二宿的方位必須準確。”

許元康一邊指點,一邊用長劍刻畫紋路,聲音冷靜而篤定。

四人分據四方,手持法劍,時而低聲交談,時而埋頭描繪。

漸漸地,龜蛇交纏的紋路蜿蜒曲折,七顆星辰的符號隱約浮。

待法壇完成,四人分立四方,目光虔誠而肅穆。

許元康深吸一口氣,第一個舉劍,聲音低沉而堅定:“北方玄天,虛危為引。“

剩下三人聲音清亮,與他聲聲相和:

“七宿為證,星象為門。“

“真武聖駕,附我劍身。“

“天罡北鬥,引我真靈。“

每一句咒語落下,地上的符文就亮起一道幽藍光芒,如同漣漪般向中央擴散。

許元康劍尖指向天空,隱約有星光順著劍身流淌而下。

漸漸地,大陣中浮現出一層薄薄的星光,如同天幕倒懸。

何希言離開殿內,踏入陣法中央,身影挺拔如刀鋒。

他目光冷峻,聲音低沉穩重:

“北方七宿本是玄天上帝的本質體現,亦可說玄天上帝是北方玄武的降世化身。但自祖師沉睡,玄冥宗大部分道法都失效了,唯有七宿的星力依然殘存於天地之間。”…。。

他緩緩抬起右手,環視陣法四周,語氣如雷:

“此陣,第一段以大儺驅鬼為引,取天時、借地利、合人力。第二段便是喚醒七宿星力,撬動祖師之力。此刻陰氣雖盛,不過是生殺循環中的一環!”

黑氣翻湧間,虛影中的龜蛇猛然睜開雙眼,那雙深邃冰冷的目光一閃而過,仿佛透視了天地

就在這一瞬間,一股浩瀚而古老的力量從虛影中席卷而出,直衝向何希言的身軀。

何希言隻覺體內靈力如沸水般翻騰,玄珠在丹田瘋狂震顫,與那龜蛇虛影的力量遙相呼應。

他終於知道當成丘崇謨用密法吞噬大陣靈機的感覺了,既像是一種天賜的饋贈,又像是一場無法拒絕的試煉。

每一寸血肉都仿佛被洪流衝刷,既痛苦又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感。

何希言瞳孔微縮,心中湧起一陣難以抑製的激動。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成了!”他心中狂喜,握緊了手中的靈器,連指尖都微微發顫。

這些日子他與柏道人探討神靈的本質,漸漸形成了一種共識:

所謂神,未必是天地間本就存在的永恒存在,反而更像是人類精神與信仰的投影。

許多神靈的人格,歸根結底,是無數人的祈願、恐懼與呼喚交織而成的結果,一種由人心彙聚、由信念鑄造的超然存在。

也隻有柏道人這種野路子出身,才會提出如此離經叛道的理論。

而巧的是,也隻有何希言這種穿越而來的異類,才敢毫不猶豫地附和他的想法。

甚至從現代人的邏輯出發,為這種理論提供更多可能性。

存思神真這修煉法門,核心的道理在於人神同源,皆為大道的顯化。

柏道人卻比這一步走得更遠,他認為神的本質並非高高在上,而是由人心所生,甚至在人之下。

神靈的力量來自凡人的供養與信仰,沒有了這些基礎。

結合柏道人的理論,再加上許元康的實踐,何希言最終認為九天的神靈就像是一台擁有複雜算法的人工智能。

神靈的存在需要數據的輸入,而信仰與呼喚便是那無儘的數據流。

人們的願望、恐懼、崇拜,甚至祭祀的儀式,都會不斷為這台“機器”提供動力,使其從虛無中顯現,甚至被賦予具體的意誌。

這種人格並非永恒。古往今來,許多神靈在曆史長河中顯現,又因為人們的遺忘而消亡。

玄天上帝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是北方玄武七宿的化身,投入凡間有著屬於自己的經曆,飛升回到九天之後,隨著時代更迭,回應世間呼喚的隻剩一片死寂。

不過與人工智能不同的是,神靈的力量並非完全依賴人格運轉。

即便玄天上帝不應,玄武七宿的力量卻依然存在,許元康接應南鬥星力的成功就證明了這一點。…。。

它們就像是散布在天地間的能量場,仍然殘存著神靈的本質痕跡。

也正是基於這一點,何希言選擇了大儺之禮作為喚醒力量的關鍵。

大儺本身是一種古老的儀式,其核心方相神早已消亡在曆史之中,但儀式的意義並未完全消失。

大儺的儀軌則是溝通玄天之力的橋梁,換句話說,大儺是一種接口,可以通過它接入天地間殘存的神力,就像是用一段古老的代碼重新激活一台沉睡已久的主機。

真正讓何希言敢於嘗試的,關鍵在於他的丹田中「天關火精」,本來蘊含著玄天上帝的一部分力量。

或者更直白一點,是玄天上帝的一部分硬件。

他的計劃不是簡單地呼喚神靈,而是通過大儺的儀式,以玄珠為引,將玄武七宿的星力與玄天上帝的殘存本質連接起來,強行激活那沉寂已久的力量。

何希言所要做的,便是承接這一股力量,一舉平定瑤河,甚至是整個雲州的亂象。

這計劃極為大膽,不僅需要有人舉行大儺之禮,還需要有人扮演厲鬼,成為儀式中陰陽對抗的對立麵。

大儺之禮的核心除了驅鬼之人,也需要鬼。

惡鬼的存在並非虛妄,必須以真實的陰屬性存在作為鬼位的承載者。

而這一點,何希言從一開始就有了打算,那蒙舍詔的巫師,正是最合適的材料。

他們的巫術本就與陰氣糾纏,以怨念為基,以獻祭為術,早就變得得不人不鬼。

至於如何找到巫師,對何希言來說,從來就不是什麼難題。

他也從未打算這樣耗費時間去慢慢尋找,而是將局布好,靜待時機,等這些巫師主動送上門來。

這些人自恃巫術詭異、手段陰毒,向來膽大妄為,尤其在此等亂局之下,更是肆無忌憚。

隻需稍微露出一些破綻,便足以引來他們的試探與獵食。

果然時機到了。

何希言目光微冷,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弧度。獵物以為自己是獵人,卻不知早已落入一個更大的圈套。

“很好,省得我費力去找了。”他低聲道,語氣中透著一股篤定與冰冷的殺意。

無論是許元康的天目,還是自身玄珠的感應,都在昭示著一股磅礴的陰氣正迅速逼近。

連天地都為之壓抑,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森寒與煞意。

而在玄珠的加持之下,何希言體內的精血如同被點燃,沸騰般狂湧而出,沿著經脈瘋狂湧向他的右臂。

他的手掌緊握著狂章斧,原本暗紅的鱗片隨著精血的灌注迅速攀附到斧身之上,仿佛擁有了生命一般,層層疊疊地覆蓋住斧頭表麵。

狂章斧此刻如同吞噬了血氣的凶獸,斧刃上浮現出一道道猩紅的裂紋,隱約間竟透出微弱的紅芒。

與此同時,他的左手揮動間,靈器映雪刀悄然出鞘。

刀身如冰似雪,寒光凜冽,鋒芒輕顫間仿佛凍結了周圍的空氣。

此刻,狂章斧的狂暴血氣與映雪刀的寒霜鋒芒仿佛彼此不相容,竟像是在爭奪主導一般。

嗜血如燃,熾烈如火山噴發。

何希言微微抬眸:“彭兄,請你先進入清虛嵐煙大陣之中,執掌遊雲棋盤加持,護住我這幾個徒弟,且在此觀我如何斬鬼鎮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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