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命(1 / 2)

雪峰了無人煙,彆的煙卻不少。秋吟唰唰亂抄經書,眼睛悄咪咪一抬,白雀立在雪鬆枝頭,紅色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秋吟暗自翻了個白眼,懸月峰頂到處是師尊的眼線,鬥智鬥勇快一個月了,她一個沒策反成功。

不過多虧這些明目張膽的“暗線”,她操縱靈力越發精細,隨著她一落筆,今日第七根毛筆順利地意外去世,秋吟大聲地“嘖嘖”以表遺憾,起身往外走,對著枝頭的傻鳥喊了一句:“筆斷了,我去取根新的!”

白雀盯梢她半個月,互相折磨出人性了,它冷笑一聲,直飛進屋內,門“啪”地一關,它停在滿地狂草上,從尖尖的嘴裡吐出一支嶄新的毛筆,高貴地側頭,示意她滾回來。

秋吟無語凝噎:“你能不能講講衛生,至於嗎。”

白雀轉身飛回,繼續無情盯梢。

“遲早把你們都一鍋燉了。”秋吟瞪著滿屋鋪開的白紙黑字,深覺頭痛好不了,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拖著還未著字的白紙踹開門,一邊往外走,一邊沾雪入墨抄寫,對目光凶狠的傻鳥說,“屋子那麼小,都不夠我寫一來回,還是外麵地兒大——看什麼看,我又沒偷懶,再看給錢。”

白雀直覺她要耍賴,但暫時沒有證據,隻得隨著往旁的鬆樹飛,以防秋吟跑路。

清心經從山頂一路向下,白雪中墨字醒目,像篆刻在靈山上的碑文,就是字實在亂了些,不一會兒就被新落的雪淹沒。

再對詩書一竅不通,抄了幾百遍怎麼也背下來了,秋吟手麻木地默寫著清心經,心裡卻一點也不清淨地想著如何逃罰,昨日又去懸月峰的斷崖處,風景真不錯,還有回聲,今日去哪消遣?

靈感忽地一動,是懸月峰的鎮山印被觸動了。秋吟身為親傳弟子第一時間便感受到,就聽身後峰頂外有人恭敬道:“長華峰弟子陳文昌,拜見碧華仙子。因南方有亂,弟子受掌門師尊之命,帶秋吟師妹南下除魔。”

秋吟抱著紙墨聽完,心下微沉,劇情果然還是來了。

長華峰是太清宗五峰之首,掌門一脈。

原書中懸月峰一共四個人,師尊是愛而不得白月光,大師兄終年在外斬妖除魔,存在感低到查無此人,隻有原主一人為陸宛思癡狂,那怎麼夠?

於是長華峰師門上下成了最為陸宛思要死要活的一群人,滿腦子都是懸月峰如何虐待小師妹,一天想八百回怎麼挖牆腳,不知道的以為陸宛思是掌門遺落人間的私生女,他們自然和陸宛思“獨寵”的備胎原主不和。

秋吟:好家夥人人爭做舔狗,這待遇給他們吧趕緊的。

而且原主入門前,長華峰天才輩出;原主入門後,太清宗隻她一人絕世。不甘因原主一人被迫“泯然眾人矣”的原天才們早就看不慣原主的囂張,明裡暗裡針對,生怕原主好過。

陳文昌便是其中之一,掌門坐下二弟子,驕矜傲人,提太清宗年輕一輩不得不提的“二師兄”,可惜原主十二歲築基後,提的就都成了“二師姐”。

原主和陸宛思南下被埋伏的任務,就是和陳文昌一起,其中有多少是他的手筆,秋吟不敢確定。

來者不善。

秋吟等了一會兒,師尊沒搭話,就是懶得搭理的意思。作為師尊的貼心小棉襖,秋吟自然要同宗門的師兄弟感受一下何為賓至如歸。

握紙的手一拽,埋在雪下的經文一震,抖落霜雪,秋吟回身一甩,經文如長紗般起舞,直衝峰頂之外,將準備再請示一遍的陳文昌綁成粽子。

“誰!”陳文昌毫無防備中招,心驚,什麼時候?他怎麼什麼都沒察覺到?

陳文昌從滿身經文往上望,茫茫不見人影,欲掙脫卻被修為壓製得徹底,他甫一思索,立刻猜出是誰,“秋吟你放開我!這就是懸月峰的待客之道嗎!”

秋吟懶洋洋地傳音:“我是我,懸月峰是懸月峰,離了我師尊,你們是都不會和我說話了嗎?”

若是劍仙還則罷了,無應也許是在閉關。可陳文昌連個弟子的影都見不著,深覺被秋吟羞辱,咬牙道:“你我都是親傳弟子,我早你入門,論輩分是你師兄,秋吟,你的禮數呢?”

“在我之前,師尊隻收過一個徒弟,好像不長你這樣。”秋吟一扽經文,陳文昌騰空而起,驚叫一聲,被秋吟當風箏往懸崖邊帶,她說,“不過你要硬和我論個誰年紀大,我是不介意,師兄好。既然是師兄,禮數就免了吧——拽穩了!”

陳文昌被隨手一拋,正落進懸崖,全靠秋吟手中的經文捆住,他嗷了一嗓子,全然再沒有“師兄”的穩重,近乎破口大罵道:“秋吟你個王八蛋,放我上去!”

秋吟蹲在懸崖邊,時不時扽下繩子,欣賞陳文昌起起落落的失措,隻覺得抄書一個月的鬱悶散了不少,她好心情道:“不是師兄說要感受下‘懸月峰的待客之道’嘛,我師尊不待客,這活全我來,你問問滿山頭的活物,哪個沒被我拎下來玩過?我可是一視同仁。”

一直跟隨在秋吟身邊的白雀悲憤一叫,顯然深受其害。

秋吟很感動它的證詞:“你看。”

陳文昌:“……”

他在掌門一脈天資都不輸大師兄,更何況滿宗門同期後輩,何人不敬他?唯獨秋吟,從不把他放在眼裡,視他和其他廢物全無兩樣,陳文昌忍無可忍:“不過仗著自己運氣好,被劍仙收為門徒,你真以為自己多了不得……”

秋吟懶得聽他猖狂,直接手一鬆,讓憤世嫉俗的他門弟子感受一下懸月凜冽的風,還未等聽見悅耳的尖叫,微風先送來仙子慢悠悠的訓誡:“休要無禮。”

“是。”秋吟恭敬應一聲,等陳文昌的叫聲在山間回蕩了兩圈,她才慢慢把人拽上來,老成地拍了拍他瑟縮的肩膀,“我師尊說,你休要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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