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趙構、黃潛善、汪伯彥這樣,對金人畏之如虎。
陳東這樣的義士,任何一個正常的大宋人內心之中都對其頗為敬佩。
是以任憑黃潛善幾次三番開口,這監斬官依舊下不定決心。
就在黃潛善即將忍無可忍,準備發火的時候,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陳東反而笑了。
陳東看了一眼監斬官,微笑道:
“我乃大宋臣子,若畏死,即不敢言。既已言,肯逃死乎?”
“你不必遲疑,但按上官之命行事便是。”
監斬官一咬牙,大聲對著劊子手開口。
“行刑!”
大刀落下,陳東等人的首級落在地上。
【在殘酷地迫害了敢於進言的民眾之後,趙構也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開始放手清理大宋朝廷之中的主戰派其他大臣。】
【尚書右丞許翰、左正言鄧肅、秘書省正字胡珵等一大批官員或被貶、或被直接誅殺。】
【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趙構終於徹底消除了朝野的反對聲。】
【於是在當年十月,趙構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行在所”從應天府前往淮南東路的揚州。】
【但一心隻想著逃命和保住皇位的趙構此時還沒有意識到,他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看到這裡,大宋世界之中,趙匡胤臉色陰沉。
“蠢材,這個蠢材!”
“簡直就是朕平生所見,最蠢的蠢材!”
趙匡胤才剛剛罵完,宰相趙普、沈義倫等人也義憤填膺地開口了。
“國朝向來是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國家危難之際,士大夫救亡圖存,竟然卻慘遭殺戮,簡直豈有此理!”
“明明刑不上士大夫,為何卻做出這種暴行,如何能讓天下士人心服,這是在動搖大宋國本!”
一開始還有些疑惑的趙德芳聽到這裡,心中頓時恍然。
大宋從趙匡胤杯酒釋兵權開始,就選擇了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國策。
有了這個國策,“刑不上士大夫”就成為了一種君臣之間不必明言的默契。
正常情況下,士大夫可以任意進言,除非是犯了謀反之類無可饒恕的大罪,不然皇帝都不會大動乾戈的追究。
最多最多,也就是免去官職然後流放。
彆看大宋中期的黨爭非常的激烈,但無論新黨還是舊黨,畢竟都是士大夫階層的一員,隻不過立場不同。
所以大宋的黨爭就是,新黨得勢時,將舊黨一大批人流放。等舊黨得勢了,又把流放的那批人召回來,再把新黨的士大夫們流放出去。
不管怎麼說,總之就是不會見血,不會搞出一得勢就把政敵全家殺光這種事情來。
這也讓大宋的君臣,以及臣子之間的相互鬥爭維持著一個底線和最基本的體麵。
但趙構的所作所為,正好就突破了這個底線。
張所、陳東等人,都是毫無疑問的士大夫階層。
趙構卻將這些人直接處以極刑,等於是破壞了這條大宋開國以來就一直堅持的規矩。
一條規矩,想要堅持並不容易。
但破壞了之後,再想要重新建立起來,那就是千難萬難了。
趙德芳莫名地在腦海之中想起了一句話。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沉默片刻後,這位大宋太子歎了一口氣。
“這趙構,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啊!”
趙德芳有想過,趙構敗家會敗在哪些方麵。
比如說國庫,比如說美色,比如說疆域……
但趙德芳是真沒想到,趙構竟然連這種大宋的政治潛規則都能敗掉!
簡直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趙匡胤臉色陰沉,冷冷開口。
“朕倒是還寧願他像他父兄一樣,隻是單純的昏庸好色呢。”
“他這是在毀壞大宋的基石!”
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這是大宋製度最核心的基礎。
趙構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他都切切實實地破壞掉了這個基礎。
可想而知,士大夫階層必然因此對皇帝產生巨大的疑慮和不信任。
當作為大宋政權最堅定支持者的士大夫都不再信任皇帝的時候,大宋真正的大麻煩就來了。
比起這個麻煩,北邊的金國,趙匡胤反而沒有那麼看重。
大宋畢竟是擁有整個天下的富庶王朝。
隻要有時間來重整資源,建立一支足夠強悍的軍隊,就算不能收複失地,最起碼也能保證國家的存在。
可現在,統治根基都被動搖了,國家的存在可就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趙匡胤想到這裡,極為惱火地開口。
“這個蠢材趙光義,後代全是廢物,廢物中的廢物!”
這雖然隻不過是盤點大宋的第二部視頻,但大宋出現的昏君已經有四個人了。
宋真宗、宋徽宗、宋欽宗、趙構……
不對,曆史上的趙光義本人也是一個昏君,這就是五個人!
五名昏君,這數量可是已經超過盤點三部視頻的大明了。
要是一兩個昏君,其實還算正常。
盤點到現在,哪個王朝沒有出過敗家子?
但這一口氣出了五個昏君,那可就不能用正常來解釋了。
趙德芳心中一動,脫口而出。
“難道還是教育問題?”
趙匡胤聽到了趙德芳的話之後,眼睛不由一亮,高聲道:
“對,一定是教育問題!”
最近這些天,圍繞著皇族教育製度改革,大宋朝堂可沒少吵架。
趙匡胤這邊雖然是下定決心也開始實行改革,但這並不代表事情就塵埃落定了。
各種言官、地方教諭紛紛上書,激烈反對。
理由自然是儒家如何如何好,武人乾政如何如何。
偏偏大宋還有一個刑不上士大夫的潛規則,趙匡胤最多也就隻能將這些叭叭廢話的家夥給降職、免官,撐死了也就是流放。
這可嚇不住那些滿腦子都是儒家思想的士大夫。
反而又死不了,上奏折罵罵皇帝,有什麼不行的?
趙匡胤正頭疼呢,現在被趙德芳的這番話給啟發了,立刻瞪了楊業一眼。
楊業心領神會,立刻高聲道:
“陛下和太子所言極是!”
“教育就應該文武雙全,絕對不能偏聽偏信。”
“若是按照之前的教育方式去走,隻能繼續培養出宋徽宗、宋欽宗這樣的昏君,對大宋的將來有害無益!”
幾名樞密使紛紛開口,力挺改革。
自從杯酒釋兵權之後,軍方這些年被打壓得實在是太嚴重了。
好不容易趁著北伐滅遼、西夏的戰爭揚眉吐氣。
現在這個教育製度的改革,絕對是軍方武將們翻身做主,壓製文官的最好機會。
趙普大怒,瞪著楊業道:
“這是什麼話?讀聖賢書有錯了?學習孔孟之道有錯了?”
其他幾名宰相也紛紛開口,反駁起樞密使們的說法。
“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到現在,華夏建立了一個又一個輝煌的王朝。”
“漢唐雄風,哪個不是在儒家思想的指引下出現的盛世?”
“怎麼其他朝代的皇帝就沒有說儒家不行,反而到大宋就不行了?”
“教育方式不對可以改,但你們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武夫插手皇子們的教育,隻會讓大宋將來出現窮兵黷武的昏君,這對大宋也不是什麼好事!”
兩邊各執己見,吵成了一團。
趙匡胤看著麵前這一幕,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有些欣慰。
好,很好啊。
前些年武將們可是屁都不敢在文官們麵前放一個。
現在都能當麵大吵大鬨了。
這就是地位的體現嘛。
文武相互製衡,這樣的大宋才是更均衡,更有希望的大宋!
趙匡胤想到這裡,嘴角露出笑意。
但這種笑容在他抬頭之後就消失了。
因為他的視線看到了金幕。
趙構……
趙匡胤有些無奈地吐出一口濁氣。
趙光義啊趙光義,你這混賬的子孫在曆朝曆代麵前丟大宋的臉,卻讓朕來承受後果。
你簡直就是混賬,混賬至極啊!
畫麵一轉,已經不是讓趙匡胤心塞的趙構,而是轉到了嶽飛身上。
嶽飛帶著王貴等人策馬前行,正在朝著不遠處的一座宋軍營地回歸。
此時的嶽飛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他身上穿著的甲胄頗為精密,顯然已經邁入了高級將官的行列。
【在因為越級上書而被罷免了官職和軍籍之後,嶽飛並沒有就此灰心喪氣,而是帶著王貴等幾名願意追隨自己的兄弟北上,奔赴此時抗金前線——大名府。】
【在趙九齡的舉薦下,剛剛就任,正在多方征集抗金英才的河北西路招撫使張所接見了嶽飛,將他收為帳前親衛。】
【嶽飛憑借著自己的見識和高超武藝,很快就獲得了破格提拔,從一個白身晉升為修武郎,緊接著又升為統領,隨後升為統製。】
【此時衛州被一支金軍所占據,張所就命嶽飛領兵加入大將王彥的麾下,隨王彥一起前去收複衛州。】
嶽飛剛剛回到營地下馬,發小兼部下劉慶就急匆匆地走了上來,滿臉凝重地開口。
“飛哥兒,不好了。”
“剛剛接到的消息,張所大人被朝廷免職了!”
“什麼?”嶽飛聞言,臉色不由一變。
張所可以說是嶽飛真正的貴人,嶽飛能在短短幾個月內從一介白身升為統製,張所的賞識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眼下張所被免職,對嶽飛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
王貴問道:
“那接替張所大人出任招撫使的人是誰?”
劉慶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沒有人接任,整個河北西路招撫司直接撤銷。”
“我們這座大營裡的所有兵馬,現在已經是沒人管沒人要的孤軍了!”
“啊?”眾人聽到這裡,全部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