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嶽飛?”
聽著對麵的呼喊,兀術心中一動。
這名字總感覺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裡也聽說過。
一旁的耶律馬五突然一拍大腿,叫道:
“我記得這個名字,四太子。”
“這個嶽飛,就是咱們在追殺趙構的時候,天天纏在咱們後麵,到處追殺咱們小股部隊的那個宋國將軍!”
兀術這才回過神來。
“原來是他!”
兀術這一路“搜山檢海”過來,除了在馬家渡有驚無險取勝之外,其他時候無往不利,江南宋軍隻能用望風披靡來形容。
即便是在明州城外的那一戰失敗,也隻不過是先鋒部隊的小小失敗,損失了三四百人,無傷大雅。
兀術還不知道馬家渡的時候,對麵那個差點擊潰自己左翼的領兵將軍就是嶽飛。
但兀術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確實經常聽到這個名字。
嶽飛從建康脫離杜充建製南下後,就帶著軍隊到處騷擾兀術的後方,專門攻打兀術分兵占領的村鎮和縣城。
雖然每一次都隻能殺個幾十上百的金軍,但架不住積少成多啊。
四個多月的時間裡,死在嶽飛手裡的金軍至少上千人。
如果再加上那些投降了兀術的大宋仆從軍,怎麼也得三千以上了。
“該死,這個嶽飛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了!”
兀術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水道過於狹窄,嶽飛領兵已經完全占住了出口。
而水道兩旁又以沼澤蘆葦蕩為主,金軍最強悍的騎兵根本無法在這裡派上用場。
而且……兀術現在也沒有騎兵了。
這麼多天的圍困,戰馬大量餓死病死,還有一部分進了肚子。
要是就這麼讓金軍步兵從沼澤裡衝出去,那就是衝多少送多少!
無奈之下,兀術隻能下令。
“撤退,先全部撤回黃天蕩大營之中,再做打算!”
金軍拋棄了最前麵被宋軍擊毀的船隻,緩緩退回黃天蕩大營。
嶽飛冷眼看著這一幕,對著旁邊的張憲道:
“不要填補這條水道,咱們就在這裡紮營。”
張憲愣了一下,隨後會意。
若是把這條水道填起來,反而給了金軍一條衝出來的道路。
不填補水道,就讓這些船隻的殘骸堵著,金軍船隻和步兵都難以通行,才是上策。
嶽飛簡單安排了一陣,然後就帶著幾名心腹飛馬離開,去見韓世忠。
當晚,黃天蕩金軍大營帥帳。
氣氛無比沉悶,在場包括兀術在內的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心情沉重。
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紅了眼睛,小聲啜泣。
整整一個月的圍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逃生的救命通道。
結果,竟然又被半路殺出來的嶽飛給堵死了。
死亡的陰影和恐懼已經籠罩在了這座帥帳中每一個人的頭上,隨時都可能降臨。
縱然是平日裡再凶殘的人,此刻心態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兀術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大家不用緊張,既然我們能找到一條生路,那就還能找到第二條生路!”
“再給我傳令下去,如果能有人獻計讓我們離開此地,重賞白銀五萬兩!”
眾人聽著兀術的話,心中又生出幾分希望。
但他們也很清楚,如今這個希望已經是非常微弱的了。
隻是螻蟻尚且偷生,誰又不想活著呢?
也隻能按照兀術的吩咐去做了。
於此同時,嶽飛帶著張憲等幾名隨從,急匆匆地沿著陸地繞了一個大圈子,來到了韓世忠的營地之中。
“什麼,竟然還有一條廢棄水道?”
在聽完嶽飛的彙報之後,韓世忠這一驚非同小可。
但馬上他又高興了起來,握住了嶽飛的手。
“鵬舉啊,還好你及時領兵趕到,堵住了兀術的退路,不然這一次本將軍真的要功虧一簣了!”
如今的韓世忠官職是浙西製置使,比嶽飛區區一個統製要高多了。
故而嶽飛也不敢失禮,沉聲道:
“不瞞韓將軍,嶽某和這兀術同樣也有血仇在身。”
“請韓將軍放心,嶽某一定帶著麾下部隊把守住這處出口,絕對不讓金軍一兵一卒逃入秦淮河中!”
韓世忠放聲大笑,親切地拍了拍嶽飛的肩膀。
“好,好一個少年英雄!”
“你放心吧,這一次隻要能消滅兀術,我一定上表朝廷,絕對不讓你的功勞有任何折扣!”
嶽飛笑了笑,正色道:
“功勞我並不在意,但若是可以的話,還請將軍務必要給我一個親手格殺兀術的機會!”
說話時,嶽飛的雙目中燃燒著熊熊火焰。
新鄉縣城、汴京、馬家渡……
那麼多在金軍馬蹄下戰死的袍澤弟兄。
今日,我嶽飛終於有機會給你們複仇了!
……
【黃天蕩的確隻有一條舊水道能溝通外界,兀術縱然第二次懸賞,也並沒有找到新的水道。】
【然而,或許是兀術命不該絕,又或許是大宋國運當真不濟,第二名漢奸又出現了。】
這是一名兩鬢風霜的中年男子,他穿著一身大宋小吏的衣袍,臉上同樣也和第一名漢奸羅琦一般帶著諂媚的表情。
“小的羅振羅,見過四太子殿下。”
兀術嗯了一聲,對著羅振羅道:
“你有什麼辦法?”
懸賞發出去之後,兀術其實每天都能接見幾個號稱有“錦囊妙計”的漢奸。
但這些漢奸們出的一個個都是餿主意,甚至有些擺明了就是來坑蒙拐騙的。
大部分漢奸的屍體都被兀術丟進了蘆葦蕩裡。
若不是兀術實在沒有彆的辦法,他連接見這個羅振羅的興趣都沒有。
羅振羅諂媚笑道:
“不瞞四太子說,小的也曾經在大宋水師之中當過一段時間的兵,明白大宋水師的作戰特點。”
咦?
兀術開始有了一點精神,聽著這羅振羅繼續說了下去。
“大宋的戰船都是帆船,風力是非常重要的。”
“在相持的時候,船帆是肯定會收起來的。”
“可是呢,如今宋軍占據優勢,咱們大金的戰船隻要出現,他們必然會第一時間迎擊。”
“這個時候,他們就會把船帆完全展開,以獲得最快的速度!”
“隻要在宋軍展開船帆的時候,大金的神射手用火箭對船帆進行射擊,就可以引燃宋軍的船隻!”
“宋軍船隻一旦被引燃,大金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兀術聽著聽著,雙目之中的光芒漸漸亮起。
“有點意思……不對,是真有意思!”
兀術猛然站了起來,急不可耐地開口。
“快,立刻把所有人都召集過來,準備突圍!”
翌日清晨。
兀術看著麵前的諸多金軍士兵上了戰船。
這已經是被包圍在黃天蕩的第四十八天了!
金軍大營之中早在兩天前就開始出現了缺糧。
好在大營之中並不是隻有金人,還有大量的宋人降軍。
克扣掉這些宋人降軍的糧食之後,來自金國的士兵們還是能吃飽飯,還能有力氣作戰。
但若是再過個兩三天,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到時候,就算是真有什麼錦囊妙計,已經餓得沒力氣的金人也完全沒有辦法將其付諸實踐了!
兀術深吸一口氣,撲通一聲跪在甲板上,朝著北方連連磕頭。
“皇考,你若是在天有靈,就保佑孩兒今日能順利逃離此地,回歸大金!”
在兀術身後,諸多部下紛紛磕頭。
其中,又以那些投降的宋人將官們最為虔誠。
這些宋人投降兀術當了漢奸,若是兀術當真戰敗在這裡,漢奸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此刻,這些漢奸們無比懇切地希望遠方的大金開國太祖完顏阿骨打能顯靈,讓他們逃離此地。
他們無比渴望能跟隨新主子兀術回歸中都,回到那素未謀麵,但神往已久的精神故鄉!
終於,兀術站了起來,沉聲下令。
“全軍出擊!”
兀術一聲令下,所有金軍船隻紛紛出動。
所有金軍將士都知道,今天就是最後的決戰了。
要麼勝利,突圍離開黃天蕩。
要麼,死!
帶著這種不勝利就是死的信念,金軍各種大小船隻浩浩蕩蕩,朝著韓世忠把守的黃天蕩出口而去。
韓世忠自然也察覺到了,同樣帶著自己麾下的八千將士和兩百多條船隻嚴陣以待。
看著密密麻麻的金軍船隊衝過來,韓世忠心中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我的部下還是太少了……”
此刻,圍困黃天蕩的除了韓世忠和嶽飛之外,就隻有附近幾個州縣加起來不到五千人的士兵。
若是鎮江府的周望那支軍隊,又或者是江西的劉光世能及時趕到,那麼韓世忠隨隨便便都能將這些金軍全殲於此,哪裡還需要圍困他們這麼久的時間?
韓世忠也是久經沙場的宿將了,很快就拋掉了心中的念頭,投入戰鬥之中。
“先鋒軍出擊,務必要用最快的速度摧毀敵人的船隻!”韓世忠熟練地下達了命令。
在過去的四十八天裡,雙方大大小小打了至少二十次水戰,相互之間早已經頗為熟悉。
為了儘可能地殺傷金軍,韓世忠放棄了最開始的船城戰術,而是利用己方戰船的靈活優勢,對金軍進行遊擊殺傷。
隻要將最前方的第一批金軍船隻全部摧毀,後麵的金軍大隊船隻就會被擋住去路,前進不得。
到時候,宋軍船隻來去如風,想怎麼玩弄金軍就怎麼玩弄!
這也是過去一個月裡,在這片出口處不斷重複上演的劇情。
然而,今天一切卻都不同了。
就在宋軍第一批先鋒船隻剛剛展開船帆,準備發動突擊的時候,金軍的先鋒船隻甲板上,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嗖嗖嗖!
金軍的箭矢猶如飛蝗一般落下。
“不好!”
韓世忠瞳孔猛然一縮。
這些金軍的箭矢,竟然都是塗抹了火油,正在燃燒著的火箭!
這些火箭落在了宋軍戰船的船帆上,立刻就將船帆給引燃。
宋軍將士猝不及防,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奮力想要滅火。
但更多的火箭又射了過來。
很快火勢就無法阻擋,宋軍的第一批船隻絕大部分都燃燒了起來。
金軍先鋒船隻趁勢衝了上來,突破了宋軍的第一道防線!
“該死!”
韓世忠臉色大變。
“是誰,究竟是誰!”
“兀術不可能知道這樣的戰術!”
但此刻的金軍可不會給韓世忠去思考的時間。
看到第一道防線被突破之後,所有金軍將士都是士氣大振。
兀術同樣也是忍不住握拳慶祝。
“真的有用!快,所有人都跟上,給我衝!”
一時間,所有金軍船隻瘋狂提速,拚了命地朝著黃天蕩出口湧去。
最前方的金軍弓箭手們更是激動不已,一個個激發出了身上所有的力氣,瘋狂朝著宋軍船隻拋射火油箭矢。
一艘又一艘的宋軍船隻被點燃,在水麵上變成了一座座巨大的火炬。
金軍趁著宋軍防線被突破之後猝不及防的這段時間,接連瘋狂進攻。
終於,第一艘金軍戰船成功衝出了黃天蕩出口,駛向不遠處的長江!
更多的金軍戰船接二連三地衝出來。
宋軍戰船損失慘重,已經無法形成有力的防線阻止金軍了!
戰船之上,無數金軍發出了震天的歡呼。
他們突破了這條困住自己整整四十八天的防線!
宋軍旗艦上,韓世忠臉色頹然,緩緩坐倒,表情滿是憤恨和不甘。
在他的視線中,大隊金軍船隻飛速遠去,接二連三地駛入長江,朝著江北的方向離開。
一陣馬蹄奔馳,不遠處的岸邊,嶽飛正好帶著一隊騎兵抵達,目睹了兀術率領金軍大隊船隻離開。
“跑了?”
嶽飛眼珠子都瞪圓了,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他是聽說了金軍主力出擊之後,特地帶著麾下所有的騎兵前來助陣的。
原本想著能幫韓世忠多射死幾名金軍也好,卻沒想到隻看到了兀術逃離的最後一幕!
嶽飛整個人坐在馬上,仿佛變成了一座雕像。
看到這裡,曆朝曆代的皇帝們都忍不住了。
西漢世界之中,漢武帝一拍大腿,怒氣衝衝地開口。
“竟然讓這兀術給逃了?韓世忠也太沒用了!”
漢武帝這叫一個氣啊。
在兀術發現新水道逃命的時候,漢武帝的心情就已經大起大落了一次。
好不容易嶽飛神兵天降擋住了兀術的去路,本以為十拿九穩了,結果竟然還是被兀術逃了?
霍去病氣得直接拍了桌子。
“搞什麼東西,怎麼就被這個兀術給逃了呢?”
衛青臉上同樣是非常惋惜的表情,不過他比起漢武帝和霍去病就要冷靜許多,還能分析一下情況。
衛青道:
“韓世忠的兵馬終究還是太少了,隻有八千人。”
“若是韓世忠麾下軍隊數量和兀術相當,兀術縱然有這個計策也很難逃脫。”
數量少,就意味著承受風險的能力更小。
經過了四十八天的戰鬥,韓世忠麾下能戰鬥的兵員數量恐怕也就剩下五千左右。
這種時候被數倍於己的金軍打開突破口,韓世忠自然也就無計可施。
太子劉據極為不解地說道:
“真是太奇怪了,都四十八天的時間了,為什麼大宋朝廷不給韓世忠增兵呢?”
“但凡韓世忠這邊能多個一兩萬人,兀術也逃不出去啊。”
漢武帝聞言冷笑道:
“趙構這種廢物皇帝,還能指望他增兵?他不下令讓韓世忠主動撤掉包圍圈都已經算不錯的了。”
劉據聞言一滯。
還真彆說,趙構確實有可能乾出這種事情!
這位大漢皇太子殿下心中不覺湧出了非常荒謬的感覺。
堂堂大宋將軍,不但沒有援兵,還得擔心自家皇帝下令撤圍,好跟金國議和?
劉據忍不住感慨一聲。
“在趙構這種皇帝手下當差,簡直就是惡心人啊。”
大隋世界之中,隋文帝直接氣得拍桌。
“竟然跑了,竟然讓他跑了!”
“這個混賬,在華夏的領土上燒殺搶掠,竟然就這麼讓他跑了!”
楊勇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兀術的運氣當真就這麼好?這也能跑?”
彆的戰將,一場戰爭之中能有一次逃命的機會就不錯了。
兀術竟然有兩次!
宇文述怒氣衝衝地開口道:
“這些漢奸實在是太可惡了,竟然接連給兀術報信!”
隋文帝哼了一聲,表情陰冷。
“這大宋的漢奸是真多啊,多得朕都服氣了。”
從上一部靖康之變開始,大宋的各種主和派就看得曆朝曆代的皇帝們頭皮發麻。
在彆的時代,主和派當然也有。
但絕對沒有哪個朝代的投降派能像大宋這麼多的。
也沒有哪個朝代的漢奸,能像大宋這個朝代一樣這麼突出!
隋文帝冷笑著,給了大宋一個蓋棺定論。
“這個大宋,就是一個藏汙納垢的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