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是陛下,是大漢朝萬千子民心中擁護愛戴的陛下,一個臣子不管再怎麼權勢滔天,他都不可能鬥得過坐在皇位上的陛下!”
“除非……”
張賀說到這裡,突然有些遲疑,環顧了一下左右,放輕聲音開口道:
“除非大司馬也想要篡位!”
張安世嚇了一大跳,道:
“不可能!大司馬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行徑,那是自絕於天下!”
張賀冷笑道:
“對啊,你也知道大司馬不敢篡位。那我再問你,陛下比大司馬年輕了整整四十歲,就算陛下什麼都不做,熬到大司馬老死再掌權又如何?”
“大司馬死後,陛下親政。你,張安世,大司馬最忠心耿耿的爪牙到時候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你有沒有想過?”
“你說我會害死張家?我還說你會害張家將來被陛下族滅呢!”
兩兄弟怒氣勃發,大眼瞪小眼,各自都不肯相讓。
良久,張安世呼出一口氣,無可奈何地說道:
“陛下是陛下,劉病已是劉病已,你不要從劉病已身上強行扯到陛下去,這是詭辯!”
張賀哼了一聲,道:
“詭辯?我是想要提醒你,劉病已這位皇孫,可能會是將來我們張家保住性命的真正希望!”
張安世似乎明白了什麼,震驚地看著張賀:
“大哥,你……”
張賀盯著張安世,道:
“明白了?”
張安世沉默良久,道:
“希望太渺茫了。”
張賀哼了一聲,道:
“那又如何,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張安世點了點頭,道:
“明白了,那就讓彭祖去和劉病已結交?”
張賀點頭道:
“不單單是結交,最好是至交!”
張安世沉吟片刻,道:
“大哥你就負責好好掌管掖庭,討好當今陛下?”
張賀微微一笑,道:
“為兄掌管掖庭這麼多年,那些個夫人哪個不賣我的好?”
“陛下如今也逐漸成年了,將來宮裡的女人隻會越來越多,枕頭風也會越吹越多,我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張安世遲疑片刻,道:
“那,現在開始?”
張賀點頭道:
“現在開始吧。”
下一秒鐘,張賀拿起了一個碟子,直接扔到了張安世的臉上。
張安世不甘示弱,同樣拿起了一壺酒,潑在了張賀身上。
兩兄弟打成一團,諸多下人聞聲而來,亂哄哄地拉起了架。
西漢世界。
漢武帝摸著胡須,悠悠開口。
“霍光這小子,當真是了不起啊。”
“能做到這種地步,的確讓朕驚訝。”
霍去病聽著漢武帝這番話,心中也不由一跳。
看了這麼多期金幕,冠軍侯當然還是那個瀟灑耿直的冠軍侯,但霍去病對政治鬥爭的見識比起當年的確也是增長許多。
霍去病能聽出來,劉徹這兩句話的背後隱藏著對霍光的不滿。
想想也是,霍光這個“周公”說白了就是老主人死前給小主人安排的老管家。
結果這管家居然越俎代庖,把其他管事都趕跑了,自己當上了整個家族的話事人。
哪個老主人看到這種情況能滿意的?
就在霍去病開始認真思考說些什麼給自家親弟弟脫罪的時候,他聽到了來自舅舅衛青的聲音。
“這位劉病已殿下已經好幾次在金幕中出現了,難道說他會是接下來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之一?”
這個問題立刻就引來了劉據的興趣。
金幕中可是明說了,劉病已是劉據的嫡長孫!
劉據猜測道:
“假設一下,如果霍光當真利欲熏心把持朝政架空了六弟(劉弗陵),或許劉病已這孩子就是將來能幫助六弟奪回大權的關鍵人物。”
霍去病臉色頓時變黑。
太子殿下,你難道沒發現舅舅是想辦法把話題從我弟弟身上轉移出去嗎?
你怎麼又硬扯回來了!
霍去病忙道:
“霍光這小子一直以來都很遵守規矩的,他不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臣覺得,劉病已或許是霍光的接班人,輔佐六皇子成就一番偉業的關鍵人物。”
這倒也並非霍去病的臆想,金幕中就有先例。
之前和李廣利結盟的那個宰相劉屈氂,他爹是三國時代劉備經常掛在嘴邊的中山靖王劉勝,屬於漢景帝劉啟的孫子,正兒八經的皇孫。
劉屈氂作為皇孫能當大漢丞相,那劉病已以皇曾孫的身份出任丞相自然也無不妥。
衛青看了一眼霍去病,點頭道:
“是有這個可能性。”
漢武帝沉默片刻,淡淡道:
“希望是這個結果吧,朕不看好就是了。”
霍去病正想繼續開口,漢武帝的視線已經掃過來了。
“去病兒,朕知道你心疼自家弟弟,但你也彆忘了金幕中曾經有人說過,霍光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權臣!”
霍去病頓時啞口無言,頭皮發麻。
阿光,你在曆史上到底搞出了什麼事情啊!
彆再胡搞了,老老實實當你的輔政大臣。
要不然,為兄是真擔心保不住你了!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霍光看著麵前的張安世,表情有些古怪。
“你怎麼還和你兄長鬨翻了?”
張安世揉了揉臉上的傷口,道:
“兄長因為當年家父的死,屬實是有些魔怔了。”
“安世也是忍了他多年,實在忍無可忍,這才最終爆發。”
霍光嗯了一聲,淡淡道:
“行,接下來跟匈奴和親的事情,你安排一下吧。”
【在劉徹病逝後,漢朝的對外方針發生了明顯的轉向,並和內亂中的匈奴達成了和約。】
【西域方麵,匈奴依舊可以保持影響力,但不得阻礙漢朝絲綢之路的通商。】
【作為回報,漢朝恢複跟匈奴之間的和親互市。】
對此,從匈奴獲釋歸來的蘇武極為不滿,找到了霍光。
“大司馬,緣何要跟匈奴和親!”
“這般喪權辱國之行,難道大司馬就不怕先帝九泉之下有靈,托夢前來怪罪嗎?”
霍光表情平靜,看著麵前頭發都要豎起來的蘇武,緩緩開口道:
“打仗是要錢的,蘇卿。”
“我問你,錢從哪裡來?”
蘇武道:
“當年先帝的時候就有錢打仗,難道如今的大漢反而沒有錢了不成?”
“明明都已經休養生息好幾年了!”
霍光揉了揉太陽穴,道:
“鹽鐵會議辯論,蘇卿也在現場。先帝時期的軍費是怎麼來的,蘇卿應當心知肚明。”
“這幾年的休養生息,百姓好不容易家中才有了一些積蓄。”
“若戰爭再開,朝廷彆無他法,隻能按照先帝時桑弘羊的那些斂財政策,再將百姓家中剛剛積蓄起來的家產儘數搜羅,入國庫充為軍費。”
“這就是蘇大人想要的結果嗎?”
蘇武被霍光的反問弄得停滯了好一會來處理思路,這才道:
“那就折中一些,不收那麼多軍費不行嗎?”
霍光慢悠悠地開口道:
“不行。坦白說,若是還要繼續開戰的話,國庫需要一次性收上來的軍費,一定會比先帝時期任何一次戰爭都要更多。”
蘇武瞪大了眼睛:
“這又是什麼道理!”
霍光不緊不慢地說道:
“其一,桑弘羊已死。派任何人去斂財,效率都會比桑弘羊更低,包括在軍費的使用上也是如此。”
“其二,自從先帝死後,大漢撥付給軍隊用來維持常備的軍費數量是一年比一年更少的。”
“想要讓軍隊回到當年先帝在世時的規模,就必須要投入更大量的軍費,而且還得至少訓練兩三年的時間才能出征。”
說到這裡,霍光表情突然有些微妙,止住了話頭。
蘇武可是當了大半輩子外交官的人,察言觀色能力自不必說,當即追問道:
“大司馬,為何不實話實說?”
霍光看著麵前的蘇武,也知道對方是個不到黃河心不死之人,隻能開口道:
“其三,天下的老百姓還沒有忘記當年先帝在世時戰爭帶來的艱難困苦。”
“先帝若在,縱然老百姓心中有無數憤怒和不滿,他們也都會乖乖臣服於先帝的威望之下。”
“可現在嘛……誰有那個能力讓老百姓繼續忍受那樣的生活?你,還是我?”
“陳勝吳廣,也不過才過去了百年時間!”
蘇武默然良久,轉身離去。
霍光看著蘇武的背影,歎了一口氣。
“若可以,我比你更希望重現封狼居胥的盛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