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瑞雪(〇二)(2 / 2)

逃玉奴 再枯榮 6241 字 7個月前

她自己也笑,“小叔又說這些沒頭腦的話。你再怎麼著,也不至於不學無術。你二哥說你學問厲害著呢。”

“二哥那是客套話,二嫂也當真?怪道是新婚燕爾,丈夫說什麼你都信,仔細彆給他騙了。”

“丈夫的話都不信,還去信誰的?等你日後娶進來一房奶奶就曉得了。”

“聽二嫂這意思,仿佛是要替我主張婚事囖?”

池鏡的目光儘管放在絡嫻臉上,餘光卻在瞥著玉漏。她仍在那裡低著臉,仿佛覺得不該和一個男人私下覿見,但偏偏又不走開,隻把頭一低再低,低得恨不能拿腦袋立時在地上打個洞的樣子。

也許她根本是局促得沒法行動,小家子氣的姑娘大多如此,甚至比不上他池家的丫頭,見著個陌生男人就拘謹得厲害,手腳都不聽使喚。

他不由得哼一聲,極輕的鼻息,伴著他嘴角噙的笑,很容易使人糊塗,分不清那到底是輕蔑還是一種調情。

玉漏心慌得厲害,把臉偏向隔扇門外。日影西昃,把院門外頭的桂花樹的影拽到對麵廊下。一地暖金色的太陽,一地暖金色的桂花點子,風卻是冷的。

叔嫂兩個還在笑談,絡嫻揚著聲線歎,“你的婚事哪裡輪得到我張羅?上有老太太,下有老爺太太。我不過是提點提點你,好叫你收收心。”

池鏡反手剪到背後去,百無聊賴地把腳向上墊一墊,“二嫂說這話,仿佛我在外頭的名聲很不好聽?”

“這可是沒有的事,你在外頭不亂來,家裡都曉得。我就是白勸勸你。”

池鏡微笑道:“白勸兩句就罷了。”

絡嫻尚未領會,還待要說,玉漏輕輕在後掣了她衣裳一下。她雖不明意思,也隻好住口不說了。

池鏡告辭向外走,背影碾著日影,把書舉起來搖了搖,“我先回去了二嫂,二哥回來你告訴他一聲。”

待人走遠了,絡嫻拉著玉漏往東暖閣進去,“你才剛扯我做什麼,我哪句話說錯了?”

玉漏坐下來笑,“你並沒有哪句話說錯,隻是我聽你們三爺好像有些不高興,所以才拉住你。”

絡嫻自己想想,終於領悟過來,“噢,我曉得了,他的意思是我隻在他跟前開開玩笑就罷了,彆同家裡人嚼舌根。他怕老太太聽見我們這些玩話當是真的,又和他算賬。”

玉漏趁勢打探,“那你講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在外頭風流?”

絡嫻撇一下嘴,“那倒是沒有的事,他不過喜歡在外頭和朋友吃酒,風月場中是不去胡混的。你彆看他愛說笑,其實清高得很,門第差些的小姐,他都瞧不上。”

“按說你們這宗人家,娶個公主也娶得上。”

“那他好像也沒那個意思。”絡嫻湊過腦袋來,“我告訴你吧,他跟二老爺在京的時候,二老爺就來過信,叫家裡先不要替他相看人家,好像聖上有意等他科考出來看看成績,想把一位公主許配給他。後來他不是鬨出那些禍事?沒考成,聖上就把那意思丟開了。我們老太太就是為這個事生他的氣。他自己卻跟沒事人一般,全不覺得可惜。”

玉漏把眼珠子向下一撥,不由得心事重重,“那他無意高攀,就是想娶一位門第相當的小姐了。”

絡嫻沒留心她語氣裡的失落,自己也還惋惜,“要是他也娶一位公主,我們池家就有了兩門皇親。”

玉漏一聽,下巴險些驚得合不上,“還有一位是誰?”

“我告訴你,你回去可不許告訴。這事情還沒準呢,隻是有那個意思。聽說是想在我們家兩位小姐裡揀一位給晟王做王妃。如今太子還沒定下來,四位皇子都先封了王,誰知往後是誰繼承大統?要是我們池家真有位小姐做了晟王妃,日後說不準就是皇後。”

在玉漏駭然的眼色中,她謹慎地笑了笑,“不過呢,說不準,朝廷裡的事變故太多,又還沒個準信。隻是前年皇上問了二老爺一句說:‘你們家兩位姑娘快當年了吧,有沒有定下人家?’就這一句,闔家生等著,都不敢給兩位姑娘議親。”

這一席話說得玉漏心驚不止,想著自己就是拚得頭破血流,也得進這池家的門不可!儘管這可能性微乎其微,幾近沒有。但按她爹的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欲謀遠事,先得討好眼前這位,絡嫻是她能進池家最有可能的門路。她忙調過話頭,“你不是叫我替你做鞋子麼?這會把料子拿來給我,我回去就好替你做。”

絡嫻倒猶豫起來,“你在家是不是有許多活計要做啊?我曉得我們鳳家早不比當初了,年初我出閣後,家裡裁撤了好些人。再說我大嫂那醋壇子性情,就有人使喚也不能輕易饒了你去,何況如今房裡人手不夠。我再拿這事情煩你,怪不好意思的。”

玉漏溫柔地朝她擠擠眼,“不妨礙的,活計多點反倒好消磨時辰。我除了這些事,也沒有旁的可做,又不要我去灶上燒火做飯。”

“我們鳳家也不至於落敗到那個地步。”絡嫻也似寬自己的心。說著又勸她,“你如今跟了我大哥,我勸你往長遠了打算打算。我大哥雖然這兩年賦閒在家,可聽我母親說,朝廷近來又有放官給他做的意思。趁我大嫂還沒生養,你先生個孩兒出來,做個名正言順的姨奶奶,有什麼不好。”

好雖好,卻不是頂好。倘或沒遇見池鏡,鳳大爺的確是玉漏最好的出路。

可見過了池鏡就是見過了九重天,他麵如冠玉,家世不凡。最要緊的,他尚未婚配。他的出現,令她還有夢可做——成為他的妻室,侯門池家的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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