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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溟伸手接過,翻來覆去地看,蒼白的指尖拂過每一條刻紋,眼神中透著某種陸小鳳看不透的情緒,像期望,像固執,像憤怒,揉成一團,宛如翻滾的陰雲。

然而須臾之後,這複雜難辨的情緒卻歸於失望。

年輕的萬物樓樓主垂下眼,神色中透出一股蕭索,他沉默地將手裡的木雕魚歸還給陸小鳳。

“多謝。”重溟輕輕地說。

陸小鳳看了看手裡的魚,諸多猜測湧上心頭,忍不住問:“莫非重樓主……曾經有過一條類似的魚?”

除此以外陸小鳳想不出彆的可能。若說有什麼能讓重溟露出如此鮮明的神色,恐怕隻與他的過去有關。

“有過。”重溟平靜地回答他,顯得十分坦誠,“和我曾經有的那條有些相似,但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眼睛。”

陸小鳳低頭看魚眼,眼睛很圓,大圓套小圓,普通又平常,不過看得久了的話,仿佛有它正盯著自己看的錯覺。

——可不管活魚死魚,全天下的魚都是睜著眼睛盯人的。

話說回來,木雕魚能做出什麼稀奇的樣子嗎?

“隻憑一條魚應該不會讓你覺得熟悉吧?”陸小鳳好奇地問,“是雕刻的手藝?——我新交的朋友名為步早,年紀同我差不多大,可是你認識之人?”

“步早……雕刻的手藝隻是有幾分神似罷了,那不是我認識的人。”

重溟在有關木雕魚的話題上顯得十分配合,神情若有所思。

陸小鳳十分順利地懂了。恐怕曾經給過重溟木雕魚的人,對重溟來說極為重要……否則重溟怎麼會露出那樣複雜的眼神呢?

步早認為聰明伶俐的陸小鳳一定收到並理解了自己想要傳達的信息。

——重溟這麼古怪孤僻的人也有能讓他動容的人和事。

於是重溟再度閉緊了嘴,也許是覺得自己方才說得太多,他看起有些懊惱,緊緊皺起了眉頭。

陸小鳳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誰都有些不願為人所知的過去,陸小鳳有,重溟也有。

移花宮終年四季如春,值此春日,百花齊放,一片姹紫嫣紅。

然而移花宮內卻有著與春日溫暖截然相反的冰冷氛圍。

自從不久前從萬物樓那裡購買的消息以信函的方式出現在移花宮大殿上之後,宮內上下,包括兩位宮主在內,都萬分驚愕。

那是一疊厚厚的、帶有淡淡花香的信函,外封右下方寫著“萬物樓”三個淩厲的小楷,拆開後裡麵正是邀月點名要求的消息。

金九齡的經曆,他所做過的事,都清清楚楚地列在其中。

那疊信函坦坦蕩蕩地躺在大殿座椅旁,邀月一走上去便瞧見了。

儘管想要的消息確實收到了,邀月卻被萬物樓這一行為微微激怒,認定是萬物樓派人潛進移花宮中以此揚威,之後一連三天,將移花宮上上下下翻了個底朝天。

結果一無所獲。

如果發現庫房中剛好少了等同於尾金的錢財也算是一種收獲的話。

邀月更加憤怒,身上散發著的寒氣幾乎有如實體,她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但怒意如寒冬裡的冷風,令移花宮弟子戰戰兢兢。

憐星想勸,卻無從下口,在一旁欲言又止。

邀月近似於喃喃自語地道:“萬物樓這麼做,是不將我放在眼裡嗎?”

憐星不管說是與不是,都有點奇怪,頓了頓,道:“是萬物樓傲氣淩人,太過自負了。”

“入移花宮如入無人之境,他們也有自負的資本。”邀月的語氣像冬日寒潭裡的冰碴子一樣。

憐星努力說邀月想聽的話,小心翼翼道:“姐姐,那不如派人去挫挫他們的銳氣,讓他們不敢再小看移花宮。”

邀月沒說話。

憐星心想,她與姐姐都沒有發現萬物樓的蹤跡……這話是不是說得不太對?

邀月冷冷道:“不管萬物樓了,先去拿回貨物,找金九齡算賬。”

憐星猶豫道:“金九齡現在應當在無情捕頭身邊,是否要派人同他……”

邀月道:“我親自去。”

憐星一驚,邀月接著道:“你留下。”

“……好的,姐姐。”

憐星能夠感覺到邀月十分不開心,這次出門去找金九齡算賬……金九齡的下場恐怕會十分淒慘。

邀月動身很快,直奔無情所在之處,而恰好,無情也正帶著金九齡來向她交賬。

金九齡如今以罪人之身困於無情之手,雖自知是技不如人,但心中不甘至極,白天想夜裡夢,日夜都盼著塑料合作夥伴能來撈撈自己。

但命他委托司空摘星去偷人的家夥、他的合作夥伴,蝙蝠公子,路上一點來撈他的動靜也沒有。

金九齡絕望了。

該死的萬物樓樓主!該死的蝙蝠公子!

該死的無情!

無情歎了口氣,冷冷看向瞪著自己金九齡,道:“你瞪著我也沒用。”

金九齡冷冷道:“眼睛是我自己的,看誰還需要你來允許麼?”

倘若不是說定了要將金九齡交給移花宮處置,無情很想將金九齡交給那些被他刺瞎雙眼的苦主。

做出那種事的繡花大盜竟然還敢說這種話?

無情淡淡道:“你知道你如今像什麼樣子麼?像潑皮無賴,沒臉沒皮,可笑至極。”

金九齡額角青筋迸起:“無情!”

銀劍童子重重地拿劍敲了他一下,金九齡吃痛,改為瞪銀劍童子。

無情沒有阻止。

短暫的休整過後,幾人繼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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