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2 / 2)

黛玉便回報林海,請他修書與蔡大人,言明利害,重點說了那人打著蔡大人的名義欺負鄉民、賴賬鬥毆的事,又說他不孝父母,每有不順,對父母拳腳相加的事“遠近皆知”,最後才說,其妻柴氏本是林府家仆,這門親事乃是他兩家自行婚配,林海這個做主子的從前一概不知,現在想來,十分不妥。

林海的蘭台寺大夫和蔡大人同為四品,但他是陛下欽點的巡鹽禦史,正兒八經的天子近臣,蔡大人自然不敢輕慢他,忙命人去探個虛實,當他得知自己舊仆之子的確打著自己的旗號無惡不作時,直氣得吹胡子瞪眼:“這個王彪算什麼東西?也敢拿我的名字壓人?要不是看他老子,他就是牆腳的爛泥巴!”想到再沒幾個月就要過年了,林海這個欽差禦史若是在奏折裡隨手寫上幾筆,自己真是有冤沒處訴、有苦沒處說——若真是自家子弟作奸犯科,該他擔他也認了,怎麼給了奴才恩典反而還讓人訛上了呢?氣得立即命人轉給當地縣令,把那王彪抓了去,要算他欠債不還、毆打良民、侵占鄰裡地皮的幾樁罪。

黛玉知會了蔡大人,又聽聞了蔡大人的判罰,才叫來了柴大柴二:“去把當年王家給你們姐姐下聘的禮都數出來,若是已經用了,就說一聲,我來補上,再找幾個人跟你們一起,都抬去還給人家,把你們姐姐接回來。”

柴大柴二感激不儘,又說:“不用麻煩弟兄們,那王家也沒給多少聘禮,我們自己搬去扔他們屋裡就是了。”

“誰說他們是去幫你們搬東西了。”黛玉笑了一聲,對柴興家的道,“你們倆都是機靈人,怎麼養出兩個死腦筋來啦?”

柴興家趁機表態說:“當年老爺就是看這兩個小子老實,才叫他們去看管庫房和出門的事的,說不怕他們起壞心眼。”又趕緊教兒子,“姑娘是怕王家鬨起來,叫你們帶幾個人壯勢呢!再有就是王彪現在縣令大人處,是休是離,得是縣令老爺做主,姑娘是看你們笨嘴拙舌的,怕你們在縣令老爺那兒說不清楚。還不趕緊給姑娘磕頭。”

黛玉便又一笑:“我就說你機靈吧,果然見縫插針誇你兒子了。頭也不必磕了,把事情處理乾淨了,彆回頭我們走了,那頭鬨起來,還要父親給我們掃尾巴。”

柴大柴二忙應下了,帶著幾個親近精乾的弟兄去王家莊接姐姐。

王家老兩口倒確實是老實人,自覺對不住媳婦兒,因王彪被扣押在縣衙,便由王彪之父出麵,在官府簽了和離書,那縣令既知王彪不是個好人,又聽說兩方的主子家都不同意,自然不會阻攔,王柴兩家便各自歸還了聘禮同嫁妝,從此再不相乾。王家老兩口悔恨養出了個這麼不成器的兒子,又擔心他從衙門出來後沒法再欺負外人,就把火撒到他們老兩口頭上,但又是親生骨肉,隻得把房屋田舍都留給這個不孝子,免得他真凍死餓死了,自己則去求了蔡大人,還去他府上養馬、做粗活。一把年紀了,原先求得的恩典都成了笑話,蔡大人也是又生氣又無奈,到底感念那麼些年服侍的功勞苦勞,罵了幾句養不教父之過的話,還是留他們在府上做活了。

柴采薇被接回了娘家,先是抱著母親痛哭了一場,又帶著賈敏給她添的嫁妝首飾來給黛玉磕頭謝恩:“奴婢沒用,太太還賞了個玉鐲子,被爺……被王彪搶去要典當了賭錢,我本想攔著,誰料他更氣急敗壞,直接摔碎了。奴婢那日眼睛出了血,看不分明,找了半宿,也沒找齊全。”

黛玉道:“首飾是母親給你的,自然就是你的了,還給我做什麼?”又問,“你眼睛出血,是他打的麼?真真喪儘天良!”

采薇想起過去種種,又哭了起來。

“都過去了,”黛玉回頭使了個眼色,雪雁沒看懂,還偏過頭小聲問:“姑娘要什麼?”黛玉嗔怪道:“把我的首飾盒子打開,取一個鐲子來給采薇姐姐。”

采薇忙跪下,連聲道不敢。

“你彆忙,我今後房裡大大小小的事,雪雁她們這幾個小丫頭的針線活計,都得你帶著做。這根鐲子是先謝你的,你戴上,哪天嫌累了煩了活多了,再摘下來。”

采薇哭道:“奴婢的這條命都是姑娘的了,姑娘怎麼使喚,我都高興。”

林海見黛玉妥善處理了這事,也總算把懸著的心放下來一些,正巧船家來報,這些天風平浪靜,日子又吉利,正是出船的好時候,便也知,不得不送他們進京了。

殷家的排場本來就大,林海又下定決心給女兒帶齊了人員物件,故而兩家足足裝滿了兩艘大船,幸而是殷駙馬親自派人來接,保衛周全,一切妥當,黛玉才哭著拜彆了父親,跟著姑姑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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