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花氏(1 / 2)

四月中旬的參頂子村,晌午已經漸漸有了些熱乎氣兒,早晚卻還是涼沁沁的。

人上了歲數覺越來越少,呂老漢已經醒了有一會兒了。

但是外頭天剛擦亮,正是露水重的時候。

他不想離開尚有餘溫的被窩,乾脆扒拉過煙匣子,趴在炕沿兒上搓煙葉子。

心想著自家當初蓋房子選的地方不好,太靠近山腳,總覺得比彆人家更加陰冷幾分,離著曬穀場也遠,待以後小兒子成親分出去單過的話,得儘量挑個更好的地方。

想到這兒,呂老漢看看屋裡家徒四壁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

老大成文是個傻的,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不添亂就是好的了,啥也指不上他。

老小成武雖說已經十六,但是因為早產,自小就比不得旁的鄉下孩子那般壯實,乾巴瘦的,下地乾活都隻能算是半個勞力。

家裡就靠呂老漢一個人兒,這得啥時候能給成武娶上媳婦啊!

“當初就該花錢找人好生算算,咋就娶了那麼個喪門星進門……”

每到這個時候,呂老漢總忍不住罵幾句自己那早死的婆娘。

婆娘過門後一共生了四個,頭兩胎生下就是一臉青紫沒有半點兒氣息。

及到第三個好容易養活了,全家人捧著護著長到一歲多才發現,竟是個傻的,若是沒人管,怕是連吃喝都不知道。

好容易懷上第四個,誰知剛八個多月,婆娘被門檻絆了一跤,摔著了肚子,難產了兩天兩夜,最後生下小兒子撒手去了。

成武因為未足月就落生,從小又沒得奶水吃,全靠米糊糊喂大,身子骨哪有不單薄的。

兩個兒子的名字是他爹臨死前留下的,老爺子盼孫兒盼了半輩子,最終到死都沒閉上眼,說啥也得用。

想當初他不顧親友的勸阻,堅持用了呂成文、呂成武兩個名字,也未必沒有想要衝一衝的意思,隻可惜沒看出什麼成效,反倒成了村裡人的談資。

成武出生之後的好幾年裡,村裡長舌婦坐在一起閒聊沒有話題的時候,都要把這事兒當做笑柄扯出來說上一說。

甚至連村裡的小兒,都會扯著嗓子嚷上幾句,老呂家,怪事多,成文傻,成武弱,清明上墳叫聲爹,名字咋能瞎起呀!

直到呂老漢砸鍋賣鐵,給大兒成文娶了個外鄉的漂亮媳婦。

打那兒起,村裡人才漸漸淡忘了兩個名字上的諷刺意味,開始了新的話題。

一個二八年華的小娘子,生得標致俏麗,放著大好的前程不去奔,卻從外鄉來到這個深山老林,嫁給個連吃飯都要人喂的傻子。

呂家若是個高門大戶,抑或是家財萬貫,那也說得過去,可偏偏又都挨不上邊兒。

這裡頭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貓膩兒,很是勾著村裡好事之人的心。

如今花氏嫁過來已經有八年之久,肚皮絲毫不見動靜,卻偏生添上了幾分婦人的韻致。

不似山裡女人粗手笨腳的模樣,她走起路來腰肢似柳條擺,笑起來眼波像靈泉水,連說話咬字都還帶著吳儂軟語的嬌俏。

更不要說她舉手投足間,領側袖口處偶爾露出小片如玉如脂的皮膚,那真是勾得人心癢難耐。

叫人忍不住往深了想,她定然渾身上下都是白皙喧軟的,隨便揉搓幾下都能掐出一汪水兒來。

偏生她還見人三分笑,無論是去井邊打水還是去江邊洗衣,一路都會收獲男人們或直接或壓抑的炙熱目光。

這也使得許多女人把她當做眼中釘,恨不能衝上去扯爛她的臉,再狠狠咬下幾塊皮肉才算解氣。

這樣一個寶貝放在家裡,被個傻子霸占著,村裡不知有多少男人在心裡暗罵糟蹋。

一大清早,呂老漢看著桌上笸籮一個裡格外惹眼的白麵饃饃,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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