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可能,你撒謊,你撒謊。”
任查媽媽大受打擊不肯相信,任查爸爸這次卻是沉默了。
顯然對於兒子的異常,當爸爸的並不是完全沒有察覺。
徐耀確實是撒謊了。
他隻是在書裡看了一眼任查喂貓有愛心的文字,貓狗的故事是編的,但是,這就是任查對書裡的徐耀做的事。
徐耀可一點沒有冤枉他。
“荒唐,荒唐!”
袁老先生完全沒懷疑徐耀說假話,氣的不輕。
這個男生竟然是要玩弄外孫的感情和人格!
這已經不是校園暴力的程度了。
袁州看向教務主任,“王主任是吧?貴校還真是藏龍臥虎,人才輩出啊。”
“這,這……徐同學家長,你們放心,我回去一定嚴查,嚴查。”
教務主任滿頭是汗。
袁州不置可否。
徐耀開口道:“貴校何止是學生厲害,老師也師德高尚的很。是吧?孫老師?”
徐耀看向書中的極品班主任,“我已經寫了信,您放心,我會好好向教育局表彰您的師德有多優秀的。”
“徐耀同學,不,不用了吧?”
班主任笑的很勉強。
“怎麼不用呢?
老師可是有告訴我,好好學習,不要開不起玩笑,做人要大度一點。
被同學喊娘娘腔有什麼,被同學推搡一下有什麼,被同學丟掉作業有什麼,都是小事,學生最重要的是學習呀。
老師教我做人,那我怎麼能不為您申請一個毀人不倦的紅旗,讓大家都知道知道您做老師有多優秀——也免得哪天你的學生跳樓了,家長還要對你說,對不起我家孩子給老師您添麻煩了。”
徐耀話鋒一轉,陰森森道。
“你!”
“怎麼,我家孩子哪句說錯了?”
袁州冷喝道。
班主任又羞又惱,“我,我也好好說他們了,你怎麼光記得老師無心的話。”
徐耀笑的更冷。
“你不說我都忘了謝謝您,謝謝您告訴他們我找您告狀了,您這矛盾調和的真好!我轉學到您班上一個月,前三個星期他們管我叫徐娘娘,拿我的課本當玩具,拿我當下飯的樂子。如您所見,您一出馬,我這周一到這周三過得更精彩了。”
徐耀指著暫停在自己被欺負場景的監控畫麵,陰陽怪氣道:“教育局不給您頒發師德高尚獎,都對不起您的用心良苦。”
“……”
班主任眼角不停抽搐,表情都扭曲了。
教務主任和學生家長都用譴責的目光看她。
教務主任不快道:“孫老師,你就是這麼做學生工作的?”
費子翔媽媽也道:“孫老師,學生鬨矛盾,你怎麼還當攪屎棍呢?我就說我兒子雖然愛開玩笑,但也就是揪一下女生辮子,從來沒有對哪個同學動過一根手指頭,原來是你慫恿我兒子報複同學!”
“我沒有!”
班主任大感冤枉,“費子翔平時就喜歡欺負個子矮,長得胖的同學,他根上就不好,關我什麼事?”
“你胡說八道!”
費子翔媽媽大怒。
班主任不甘示弱,“本來就是!你兒子什麼樣你當媽的心裡沒數嗎?!”
“我撕了你的嘴!讓你說我兒子!”
費子翔媽媽撲過去要打她,被民警攔住了。
“彆吵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民警沒好氣道。
“老先生,看到沒有,有熊孩子,必有其熊家長。”
徐耀對袁老先生說。
袁老先生怔了一下,有些驚訝他會主動和自己說話。
見識了這孩子的嘴上功夫,他心裡總有些不好的預感,遲疑地點了下頭。
他的預感沒錯。
徐耀笑了一下,下一句就問他:“所以我很好奇,袁女士怎麼是這個樣子。是袁家家教的問題呢,還是環境敗給了基因?”
袁老先生:“……”
袁州:“……”
袁夢反應了一下才聽明白,不敢相信道:“徐耀,你在說什麼?”
徐耀看都不看她,隻管盯著袁老先生。
“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你說吧。”
明知他的問題不會是自己想聽的,袁老先生還是點頭了。
“第一個問題,您和您太太是不是從小就告訴袁女士這不許那不許,這樣不對那樣不對,爸媽說的才對,爸媽都是為你好,你應該怎麼怎麼樣才是一個好孩子?”
徐耀單純好奇的口吻。
“……”
雖然做好了準備,但袁老先生還是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徐耀!”
袁夢又驚又氣,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徐耀,你在做什麼?你怎麼這麼氣你媽媽!你像話嗎?”
“弟弟,你在胡說什麼,快彆說了。”
徐父和徐盛說。
“您看,這就是我在你女兒家裡這三個月的日常。”
徐耀點了點那三人,對袁老先生說。
“當然,以一敵三我打不過,所以,您彆看我現在跟您講道理,但是,之前三個月時間裡,我是一個字都不說的。
說了也沒用,因為他們不耐煩聽我說話他們靜音,因為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我喘口氣,您女兒就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他們兩個就來譴責我。
怎麼可以讓你媽媽不高興呢,你媽媽已經這麼難過了,彆惹你媽媽生氣——所以,我想請問,是不是從小袁女士一哭一生氣,您和您太太就緊張道歉什麼都順著她來?
百試不爽,她才變成這個樣子,不管遇到什麼事,隻要暈一下,哭一下,身邊的人都會圍著她轉,什麼事都會如她的意?
所以,她才變成寄生菟絲花,哭泣柔弱是生存本能?”
徐耀再度提問。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媽媽?嗚嗚,徐耀,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啊——”
“您看。”
徐耀對袁老先生笑了下,猛地沉了臉,轉頭就對袁夢一頓夾子音尖叫:“彆對我好!我他媽受夠了!”
“……”
“……”
派出所內一陣寂靜。
原本還在扯皮的家長和老師,還在勸和的民警,都朝突然爆發的少年看過來。
就連一直好整以暇的袁州都收住了臉上的笑,微微坐直了身體。
“徐耀!我們把你接回來,供你吃穿教你養你,哪裡對不起你?你到底有什麼不滿!”
徐父怒不可遏道。
徐盛道:“好了,爸,您彆說氣話。徐耀,你快給爸爸媽媽道歉,彆——”
“你給我閉嘴吧!你以為你是什麼好哥哥?我告訴你,你爸你媽是屎,你就是攪屎棍——”
“小耀。”
袁老先生出聲阻止,“不可口出惡言。”
“哦,不好意思。”
徐耀重新組織語言,對一臉尷尬驚訝的徐盛說道:“知道你為什麼一把年紀還沒人敢嫁給你嗎?”
“在你家,你媽是五十歲公主,你爸是五十歲情聖,你連媽寶男都不是!
你就是洗腳婢!
媽寶男那是自私自利,因為他媽說的話都是為他考慮,幫著他PUA自己兒媳婦,讓兒媳婦伺候好他兒子的。
可你呢?
你娶老婆是為了讓你媽多一個洗腳婢!
誰家姑娘嫁給你是為了陪你,陪你情聖爹一起寵著你媽,給你媽洗腳的?”
“……”
徐盛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徐耀嗤笑道:“現在,你知道明明你媽媽那麼好相處是個好婆婆,為什麼每次帶女朋友回家,女朋友都把你甩了吧?”
這段還是編的。
在書裡看到一句【徐哥哥正和女朋友分手,心煩意亂,不耐煩聽徐耀講話】,徐耀借題發揮了。
但看徐盛反駁不了的樣子,徐耀知道自己戳中了他被分手的原因。
袁夢呆呆地看著徐耀,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你就這麼恨我……為什麼,你恨我?”
徐發連忙安慰,“彆聽他瞎說,是他的問題——”
“嗤。”
徐耀冷冷地看了徐父一眼,不等他發難,就看向了沉默的袁老先生。
“我還有問題。我想請問老先生,一個十七歲的女孩留長發,擦口紅,喜歡漂亮的裙子,這是錯嗎?”
“……不是。”
袁老先生搖頭。
“可是你是男孩啊,你是我的兒子啊——”
“我再請問!”
徐耀不想聽袁夢說這些沒用的話,隻盯著袁老先生。
“一個孩子,從嬰兒開始,不管是身份證,周圍的人,還有他自己,都認定他是女孩。十七年之後,突然有人告訴他,他其實是個男孩,那麼,他沒有能力在三個月時間裡變成一個正常的男孩,這是他的錯嗎?”
徐耀的眼睛漸漸紅了。
“不是。”
袁老先生看著這個孩子,心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