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chapter37(1 / 2)

露水的夜 明開夜合 12843 字 3個月前

#37

南笳隻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春節過後瑣碎的事情一件一件推進,晃眼間就到了三月。

但《津港十三日》原定開機的時間卻推遲了一個月,聽說是跟原定拍攝地相關部門的一些協調工作還未完全達成一致。

南笳多出來了一個月的檔期, 有人立即聞訊而來——丁程東給南笳打來電話,希望她抽空能去趟劇院,他有事跟她聊。

南笳找了個下午過去,丁程東跟她在劇場一樓的會客室碰麵。

丁程東一貫的做派, 見麵先一套客氣的寒暄,去飲水機那兒接了一杯熱水,遞到南笳跟前。

南笳接過,隨手放在麵前的茶幾上, “有什麼事,丁總你直接說吧。”

自那時丁程東沒打招呼就接受周濂月的投資, 轉走了南笳的合同關係之後, 南笳就再也沒叫過他“東哥”了。

丁程東笑笑, “田田應該跟你說過了,《胭脂海潮》三月中旬要正式登陸北城大劇院了, 三月份到六月份,一共演出四個月。我就想說……”丁程東瞥她一眼,“……能不能邀請你來友情出演第一場。

南笳沒覺得超出預料, 隻淡淡說道:“雖然是四月份才進組, 但前期總要排練吧, 我一年多將近兩年沒演, 台詞早忘光了,騰不出那麼多時間。”

丁程東在南笳對麵椅子上坐下,笑說:“我還不知道你,一本台詞三天就能背得下來。十天, 就耽誤你十天時間。我讓他們配合你的時間進行排練……”

“不是……”南笳有些無語,“這劇能被大劇院邀請,全是田田和其他演員一場一場演出來的口碑,跟我沒關係啊,我去不是喧賓奪主嗎?”

丁程東長歎一口氣,“南笳,如果不是不得已 ,我也不會打擾你。實話跟你說吧,話劇開了預售票,賣得很不理想。我們就一名不見經傳的的小話劇團,也就小圈子裡火了一把,麵向大眾誰還認識我們?你不跟田田是好朋友嗎,這也是田田的……”

身後突然一聲斷喝:“丁程東你有病吧!”

丁程東回頭,麵上訕訕:“田田……”

整個劇團丁程東最怕的就是陳田田,人家境優渥,做這行純為了愛好,如今團裡最上座的劇都是她寫的,要是伺候不周,姑奶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陳田田幾步走過來拽南笳手臂,“走,彆聽他在這兒道德綁架。”

南笳輕輕掙開了陳田田的手,平靜地看向坐在對麵的丁程東,“我不是知恩不報的人。丁總,這是最後一次,我幫你,然後我們徹底兩訖。”

陳田田氣瘋了,指著丁程東:“你就會蹭她的熱度!”

丁程東麵無表情,一聲不吭。

南笳起身,陳田田送她出去 ,邊走邊說:“你傻啊,你乾嘛答應他。預售不好,第一場演出之後口碑起來慢慢不就好了。”

南笳笑了笑:“當年我最落魄的時候,丁程東叫我來演話劇,實習期就給我開正式演員的工資,後麵還一直給我介紹機會 。撇開他不說,你就當我是為了你吧……”

“少來。而且你經紀人怎麼可能答應。”

“現在我自己說了算。”南笳笑說,“就這樣。你就說到底要不要我演吧?”

“……那熱度都送到手裡了,不蹭白不蹭。”

兩人都笑起來。

將南笳送到門口以後,陳田田又返回會客室痛斥丁程東。

丁程東忍無可忍了,起身吼道:“你以為我想!”

他情緒之激烈,倒讓陳田田愣了一下。

丁程東一肚子的怨氣,一股腦兒的全發泄出來:“這年頭搞這種純藝術的東西全他媽是賠錢!你是有後路,衣食無憂,其他演員呢?你以為那時候我就那麼甘願把南笳的合同關係轉出去?可不轉我他媽還能跟資本抗衡嗎!那姓周的什麼來頭你不知道?!媽的要不是老子發過毒誓,老子……”

丁程東神情一滯,聲音戛然而止。

他猛喘了口氣,甩手走了。

發過什麼毒誓?

陳田田恍然想起來,那時候丁程東當著全團的麵說,這輩子不會有除他老婆之外的其他女人,不然叫他做生意賠到底掉,出門給車撞殘廢,幾把爛光……

陳田田一時心裡五味雜陳。

南笳有所察覺嗎?未必沒有吧。

-

三月,雖還有些薄薄的寒意,但出了太陽,空氣裡有股草木和泥土的腥味。

周浠一整個下午都坐在院子裡,一邊聽有聲書,一邊曬太陽。

她覺察到好像有什麼落在了裙子上,伸手一摘,是片葉子,是這時候才落下的枯葉嗎?她拿起來湊到鼻尖聞了聞。

到太陽將落的時候,風開始大了。

甄姐從屋裡拿了塊薄毯出來,披在周浠肩上,問她要不要進屋去。

“再坐一下。我想感受一下落日。”

沒多久,周浠聽見門外有車子駛來的聲音,那車開了進來,有人拉開了車門。

周浠微微偏了一下腦袋,“哥。”

“不冷?”周濂月關上車門,朝著周浠走過去。

周浠站起身,周濂月捉她的手挽住自己的手臂 ,兩人一道往屋裡走,進門時,提醒她注意台階。

進了屋,周浠帶著周濂月進了書房,說要拜托他一件事。

她站在書桌後麵,伸手,摸到桌麵上的一張海報,遞給周濂月,“喏。”

周濂月展開,瞥了一眼,微怔。

“你陪我去看。”她拉開抽屜,從裡麵又摸出了兩張票。

周濂月隻問:“你從哪兒知道的?”

“你管我的。隻要我想,怎麼都能知道——海報上有嗎?”

當然有。

南笳在中心位置,大標題寫著“先鋒沉浸式話劇《胭脂海潮》北城大劇院首演”,給南笳的定位是“首演助陣”。

倒挺會營銷。

周浠仰頭“看”著他,“我不管。那次你放了我鴿子,這次必須補上。”

周濂月瞥她一眼,“你就這麼想見她?”

“……誰想見了。三條故事線,不選笳笳的那條不就得了。”周浠不給他猶豫的機會,不由分說地將一張票塞到了他的外套口袋裡,“就這麼說定了啊。管你那天有什麼工作,不準不去,不然我不會再理你了。”

周濂月沒作聲,將那海報折起來放回到原處。

首演那天,周濂月行程排得極其密集。

周浠生怕他放她鴿子似的,一天打了三個電話。

最後周濂月推掉了一兩個應酬,在辦公桌抽屜裡拿上那門票,趕在開演之前到了趕到了北城大劇院。

他跟周浠約好了在停車場碰頭,料想人已經到了,打了個電話過去,問她人在哪兒。

周浠:“哦,我沒來。

周濂月:“……”

周浠笑嘻嘻說:“隻許你放我鴿子,不許我放你鴿子嗎?你既然去都去了,就進去看看唄——可千萬彆選笳笳那條線哦。”

周濂月平聲說:“無聊。”

周浠:“嘁。”

便掛斷了電話。

天將要完全黑了,隻剩幾縷灰紫色的霞光。

周濂月披上外套,下了車,背靠著車門,點了支煙。

直到一支抽完,他將煙滅了,伸手,摸了摸口袋,票還在裡麵。

頓了頓,大步朝著檢票處走去。

-

南笳排練了一周,雖說大部分台詞都還有印象,但很久沒演了,又是這樣的大劇場,依然難免有些緊張。

她在自己微博上轉了首演的宣傳信息,沒多久,票就賣光了。

想到今天來看的怕有一大半是自己的粉絲,南笳就更緊張。

《胭脂海潮》講述了三位都市女性的愛情與生存故事,果女、繭女和海女,既是獨立的三個人,亦是一個女人人生的三個不同階段。

南笳飾演繭女,一個在愛裡處處碰壁,既封閉自己,又渴望真正被愛的女人。

她上場前習慣獨自一個人,避免與任何人交談。

後台休息室裡太吵鬨,她自己去洗手間裡抽了支煙,直到臨近開演,方回到休息室。

三位主演於舞台中央同時亮相,而後走向各自的房間,觀眾可任選其一,進入開放式的房間,也可在中途隨時離開,去往另外的房間。

繭女的故事開始,是躺在房間角落的浴缸裡。

南笳閉著眼睛,屏住呼吸,憋氣。

直到完全憋不住,她睜開眼,大口呼吸,似從水底浮上來。

她跨出浴缸,朝餐桌走去。

那所有圍在浴缸邊的觀眾,也一塊兒隨她移動。

她坐在餐桌邊,垂著頭,不再動了,像一尊完全靜默的雕塑。

漸漸地,有觀眾失去耐心,離開去了彆的房間。

五分鐘過去,南笳抬頭。

她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