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噩耗(2 / 2)

“不,少郎君,這時候奴更要伺候在您身側,若小姐真有萬一......您的孩子就是小姐唯一的血脈了。”

“住口!”喬暮陽猛地拽緊如珠的手,忽覺自己的語氣太厲了些,放緩了聲音道,“啟年不會有事,你累了,祠堂讓春迎、春柳陪著我去就行了,下去吧。”

如珠被喬暮陽喝地一愣,少夫郎對他向來客氣,何時如此訓斥過他,可見他也不是如麵上這般平靜的。想陪著喬暮陽,可實在壓不住心頭的恐慌與憂慮,隻得點了點頭。他還要去看看他的父親,不論是小姐還是如寶,最急的人該是他自己的父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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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被喬暮陽威脅,喬暮軒便總是躲著喬暮陽。

可喬暮陽卻偏偏不讓他好過,時不時地挺著那越來越顯眼的肚子,到他眼前炫耀般晃悠。

不是來菀容院“拜見”他,就是約他到懷玨院小坐,或者拉了他逛花園。

滿府下人都以為自來不太合的兩位喬家公子忽然和好了,下人們隻當這親兄弟之間,哪會真有什麼隔夜仇。有人讚喬暮軒賢惠大度,知進退;有人讚喬暮陽恭謹謙順,懂尊卑。

隻有喬暮軒自己知道,他這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喬暮軒午睡剛起,正自己拿著梳子梳頭,想到恨處,便狠狠地把桃木梳扔到了地上。

“讓蝶意管事進來。”

蝶意正在門外躊躇,不知該如何把這剛得來的消息告訴近來愈發喜怒不定的喬暮軒。聽到喬暮軒的聲音,她便深吸了一口氣,不等下人來傳,她自挑簾走了進去,“少夫郎。”

喬暮軒聞聲,回頭冷睨了一眼,“你來的正好,伺候我梳頭,夢清、夢靜把人譴下去。”

蝶意瞧著夢靜遞送上來,嶄新的漆紅桃木梳斷了一齒,接過梳子,小心地問道,“少夫郎,梳齒斷了一根,奴去給您取把新的來?”

“不必了。”喬暮軒悶聲回道,譏諷地哼了聲,“保不齊我那‘好’大哥又在給我請安的路上了,輸人不輸陣,先梳頭。愣什麼愣,梳頭!”

“少夫郎。”眼看著喬暮軒火氣又要上來了,蝶意急忙跪了下去,“大公子今天不會來了。”

“哦?”喬暮軒原本陰沉的杏眸,頓時染上了久違的神采,“怎麼,怎麼回事?”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他身子不好了,還是公爹又找他立規矩去了?”說著,邊鼓掌邊大笑起來,“哈,他以為威脅著我陪他演這場兄友弟恭的戲碼,公爹就喜歡他了?真是笑話!”

蝶意垂著頭,餘光瞥見喬暮軒眉飛色舞的模樣,不禁暗歎,四公子往日真是被老爺寵壞了,如此沉不住氣。撐在地上的手指微微曲了起來,心一橫便開口道,“大公子的確是惹怒了老爺,被罰去跪祠堂了。隻是......”

“隻是什麼?”喬暮軒收了笑,終於發現蝶意的神情不太對,“你在怕什麼,說!”

“大前日晚上,九皇女與大小姐乘的船遇到了水匪,大小姐為了掩護九皇女,引走了水匪,可大小姐......如今生死未卜,恐......不——大——好......”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喬暮軒狠狠掐住蝶意的雙肩,“你再說一遍。”

“九皇女說,她調遣了近百人沿岸尋找,可一天過去了,還是音訊全無。大小姐失蹤的地方,臨近入海口,若真被急流衝到了海裡,怕是......”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喬暮軒跌坐在地上,十指插入披散的發間扯著,不停地搖著頭,“我才嫁過來幾個月,孩子都不曾有一個,就要我守寡麼?不,我不要守寡,我還年輕,我還這般年輕......我是要與我的妻主琴瑟和鳴的,我還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我還要享之不儘榮華富貴......”

蝶意隻管伏在地上,任由喬暮軒在地上喃喃自語。心中不覺想笑,又有些憐憫,四公子這時候還在做這種春秋大夢?彆說大小姐死了,就算活著的時候也不可能,難道他還不明白麼?

“孩子,對了孩子!”喬暮軒如夢初醒般放下抓著頭發的手,“把藥停了,趕緊把藥停了。這個孩子不能是癡兒,絕對不能!隻要大哥難產死了,這個孩子就是我的了!以後整個顧家也會是我的!”想到顧家富可敵國的財富,喬暮軒頓覺這個噩耗帶來的悲傷稍稍淡了些。

蝶意目光閃了閃,想開口勸上一句,終還是一言未發。四公子這般想是沒有錯,隻是,斬草不除根,焉知,將來不是養虎為患?不過算了,他實在不看好四公子。論心計、論隱忍、論狠辣,四公子著實還比不得大公子。那晚他其實一直尾隨在喬暮陽身後,喬暮陽的所作所為,恐怕除了他自己,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大公子會設計四公子他不奇怪,可問題是,他竟然同時設計了大公子自己情根深種的妻子,這......蝶意想,恐怕不是每個人都辦得到。比如四公子,就做不到的。而就是因為知道這些,蝶意才敢放心的幫顧晨、幫喬暮軒害喬暮陽。倘若事發,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必須因著這個秘密,保他的性命。可同時他也明白,這個秘密也是一張催命符,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會輕易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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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列祖列宗在上,請保佑啟年逢凶化吉,平安歸來。”喬暮陽虔誠地念著,三跪九叩。之後,便靜靜的跪在單薄的蒲團上。即便此刻,沒有任何人看著,他依舊跪得認真、端正。

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之上,孩子月份還太小,還沒有明顯的胎動。喬暮陽垂著眸,視線落在交疊的手背上,眉頭蹙著,神色凝重。

他反複的想,想當年偶然間聽下人說起的這件事情。那個時候他猶在地獄,每一日每一分光景都是煎熬,自然是不關心自己以外的事情。可如今想來,可不就是在這個時節,暮軒嫁入顧府沒多久的時候?顧家大小姐顧元微失蹤整整三月餘,顧家連喪事都辦了,後來顧大小姐又奇跡般的回來了,而這之後......

如今一想,原來,當年顧元微失蹤,是九皇女從中作梗。

喬暮陽不由揪著腹部的衣袍,拽緊了拳頭,他怎麼可以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他應該更明確的提醒顧元微小心提防金瑞霖的,這個九皇女,她是一早就下了決心要害她的!

萬幸的是,那一世顧元微平安回來了,那麼如今,啟年自然也能安全回來的。他之前之所以要如此問金瑞霖,就是要讓沈墨明白顧元微生還的可能性極小,隻有沈墨死了心,金瑞霖才能放鬆了警惕。

可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按著前世的軌跡發展著,那......喬暮陽五指漸漸鬆開,眼眶濕潤,溫柔地摩挲著自己的腹部,仿佛是撫摸在孩子稚嫩的肌膚上。淒涼的笑意爬上唇角,想起這一切的時候,他已然頓悟,他與這個孩子的緣分,恐怕就要儘了。

顧元微的第一個孩子,是個貼心的好孩子,未出世,就幫了她的生父喬暮軒一個大忙,隻是這孩子來得很晚。

“來得很晚的......”喬暮陽輕喃,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強壓下眼中的淚意,微笑地注視著顧家祖宗的牌位,沒關係的,就按這樣的軌跡走下去吧,隻要啟年平安,他什麼都願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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