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
圓溜溜的小墨鏡頓時往下滑了一截。
五條家供在神壇上麵的大少爺向來講究排場,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他一臉震撼地在床腳窩了一會,開始掏兜,但他也沒什麼帶錢的習慣,最後他眼前這個人指了指他的外套:“賣了吧。”
五條悟把外套一裹:“外麵有打小鋼珠的店嗎?”
太宰治扶著額頭歎了口氣。
他真沒想到這鬨心玩意準備去打小鋼珠。
太宰治難得耐心地對著五條悟把外麵的情況講了一遍,打小鋼珠的地方是有,但現在沒人敢玩,他一邊講,一邊看著大少爺那雙藍眼睛越來越亮,慢吞吞閉上嘴。
“你等一等。”五條悟的語氣相當張揚:“明天我找人修門。”
龍頭戰爭的特殊之處在於參與者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歸根結底屬於裡社會組織之間的互相殘殺,五條悟對黑吃黑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太宰治似笑非笑地瞅著他,自然知道這人打了什麼主意,配合著介紹了幾個碼頭容易交火的卸貨點。
說完他又覺得傷口泛著疼,又很口渴,這間地下室不大,但廚房被隔在了另一麵,裡麵放著老式的煤氣爐和鐵壺,要喝水都得現燒,太宰治覺得麻煩,就脫掉外套放在椅子上,走到床邊,推了推五條悟的肩膀,示意他去裡麵一些。
五條悟挪了下窩,但這張床本來就是張單人鐵皮床,讓也讓不到哪去,太宰治抖開被子蓋到身上,闔上眼睛,就聽見身旁的人用一種若無其事但是很好奇的聲音:“你的傷是怎麼弄的?”
“流彈。”
“那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一陣沉默後,五條悟聽見這個人輕飄飄的聲音:“總之,和現在的你沒關係。”
*
太宰治這一覺睡了很久,久到他醒來又開始頭疼,自從回到這個世界,他頭疼的頻率特彆高,睡眠不足不行,睡眠太多也不行,地下室沒什麼光,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幾點,昨晚還躺在他旁邊的人已經不見了,那扇鐵皮門被從外麵懟進來,像是要讓他坐牢似的。
昨晚與其說睡覺,倒不如說昏迷,意識模糊到他連五條悟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他慢慢地坐起來,去廚房洗了把臉,再重新穿上大衣,裹緊,做完這一切,他才用指尖撥了撥腕表。
小小的顯示屏上,閃爍著一個紅點。
太宰治飛快地挑了下眉。
那個小紅點並沒有移動,顯示的位置也不是他昨天說的那幾個地方,倒是在港口黑手黨敵對組織的據點,他檢查了一下通訊器,沒什麼動靜,就又躺回去睡了個回籠覺,等他再次睜開眼睛,小紅點居然還停留在那裡。
太宰治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從床上坐起來,走到門口,屈膝連續踹了好幾下才踹開那扇門,巷子深處聽著一輛破舊的鈴木,他鑽進去在後座搗鼓了一會,再出來就是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臃腫中年男人,直到偽裝到連森鷗外都認不出來,他這才開著車去紅點指示的位置。
橫濱的公路壞了不少,他多繞了一段距離,這種時候謹慎點最好,但第三次因為橋被炸斷不得不繞路的時候,太宰治還是感到了一些煩躁,他擰開車窗打算透點新鮮空氣,卻嗅到了不同於硝煙與血腥的氣息。
鬆鬆軟軟、熱氣騰騰。
斷成兩截的橋旁邊有個推著小車的老人,小車上麵的木籃子,裝著一些還冒白氣的鬆軟糕點,糕點全被精心捏成了動物形狀,還有一籃子五顏六色的糖,太宰治踩油門的腳不知不覺鬆了一些,車速減慢了不少,過了一會,破汽車倒著開了回來,停靠到路邊。
他把那一小籃糖果全買了回來,又買了一小袋糕點,為了這些廉價糖果,高定大衣的外兜被太宰治用匕首劃開了縫線。
潛入過程對他來說毫無難度,他連槍都沒帶,隻不過越往裡麵摸索,他臉上的神情越陰鬱,等他繞過守衛摸到全是鐵皮箱的倉庫後麵,見到五條悟時,那雙鳶色瞳孔壓抑得不成樣子。
太宰治神情莫測地在原地站了幾秒,才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去。
五條悟聽見腳步聲,敏銳地抬起頭,一眼就認出了這個臃腫的衣服團,他眨巴了兩下眼睛,無聲地做了個口型,再笑嘻嘻地衝太宰治招了招手,他身前是個昏迷著的的女孩,看著十三四歲的模樣,太宰治不用看都知道是鐳缽街那邊的孩子,臟兮兮的,為了活命什麼都願意乾,隻不過現在鐳缽街沒了能保護孩子的羊組織。
“你怎麼進到這裡的?”五條悟驚奇地問。
五條悟自己也臟兮兮的,身上沾滿了土,一看就是在地上滾了好多圈,白色頭發都沾滿了灰,袖子被子彈擦破了一點,倒是沒受傷。
“這個女孩被人注射了一管針劑,解析出的化學式對人體傷害還挺大,你們這個城市還有沒有醫院開著……”
太宰治凝視著五條悟,沒什麼情緒地打斷他:“你的無下限術式呢?”
五條悟有點驚訝:“你連無下限術式都知道?”
他頂著太宰治相當有壓迫感的目光,聳了聳肩:“不能用了,從一個小時之前開始,我原來的咒力突然開始泄閘,現在一點咒力都沒有。”
他又指了指倉庫後麵:“我剛才發現後麵把守的人不多,本來打算直接打暈那幾個人,不過你既然能安全找到這裡,帶路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太宰治沒接他的話:“能恢複嗎?”
五條悟輕柔地抱起那個小姑娘,漫不經心地側過臉:“不能了吧,這個世界又沒有咒力——”
他停頓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望向太宰治:“你在不高興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