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大人慈鑒
不肖子有容拜上,今有母親大人所譴嬤嬤來傳,容驚聞母親急召之事乃與長嫂大人清譽有關,惶恐萬分,自長嫂大人歸於吾家,對上恭謹,對下慈愛,容實不知何處見疑於嚴慈,容私忖,必因吾不肖,素有惡名,令母親大人夙夜憂憤,乃至連累兄嫂,此行已屬不孝不悌,惶恐羞愧至深,遑論當麵對峙,再令長嫂大人貞名枉損,母親大人所疑之事,實屬子虛烏有,定有小人為亂其間,望母親大人念在長嫂大人向來謹言慎行,將此事細細查明,莫使長嫂含冤,兄嫂生隙。
不肖子有容絕筆
信箋從如箏手中滑落,她知道,自己此時應當儘量平靜,才能讓廖氏相信自己與庶弟並無私情,卻怎麼也抑製不住眼淚滑落,沒想到今晨惶恐匆忙的一彆,便是永訣了。
平心而論,自己與這個庶出的小叔並無許多交集,隻知道他少時頗有才名,卻因與蘇百川一次在酒樓上妄論時政被人檢舉,蘇家為了保住蘇百川的聲名而舍了庶子,從此京城文壇上再無蘇家三少之名,他從那時便消沉下來,漸漸變得流連聲色,卻也絕算不上荒淫,難得幾次見麵,更是對自己恭謹有加,沒想到這次因著自己的緣故,被連累致死,更讓如箏感動的是,他自縊前心心念念想著的居然是怎麼為自己洗清嫌疑。
如箏穩穩心神,抬頭看著廖氏:“母親大人,正如叔叔所說,兒媳並無失徳之事,定是有人陷害,請母親明察。”
廖氏看著地上的信,一時也沒回過神,她不過是聽了曹嬤嬤的話,又經如嫿幾句提醒認定了如箏德行有虧,想順勢解決掉這個無子又不合自己心意的兒媳,而讓自己表妹薛氏所出的如嫿能夠上位,沒想到一番安排,如箏尚未認罪,蘇有容先自縊身亡了,這封書信若傳到老國公的耳朵裡,自己難免背上一個逼殺庶子的罪名,此時心內也是七上八下,被如箏一分辯,更是煩怒:
“不必說了,老侯爺和婆母身體不好,侯爺不在府中,一切等百川定奪吧。”說完,便拂袖而起,自走到外間坐下。
不多時,院內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如箏知道是蘇百川到了,掙紮著起身相迎:“子澈……”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夫君,如箏滿腹的委屈和惶恐一股腦爆發出來:“你相信我,我沒有……”
誰料回應她的,卻是蘇百川冷凝的眼神:“賤人,跪下!”
如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她不相信曾經和自己同床共枕,耳鬢廝磨,許自己一世安穩的良人竟能說出如此絕情的話,她愣住了,剛剛止住的眼淚重又落下:“子澈……”
一旁跪著的浣紗見他誤會,慌忙撿起地上書信高舉過頭,膝行至蘇百川身前,連連叩頭:“世子爺,我們小姐真的沒有,是有人誣陷啊,現有三少爺絕筆信為證,望世子爺明察啊!”說著便要卻拉蘇百川下擺,被他一腳踹開: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他嫌惡地轉過身,對著廖氏深施一禮:“兒子管理後院不嚴,累的母親擔心動怒了,都是兒子不孝,林氏失德,便交由母親處理吧,有容那裡,兒子自會向父親解釋,對外便說暴病而殤,不知母親意下如何?”
廖氏點點頭:“我兒想的甚為合理,想必你兄弟也是年幼無知,被林氏所誘,既然人已經不在了,你也不要怪他了。”
蘇百川點點頭:“兒子明白,可惜子淵了。”說完,便舉步出了鬆濤苑堂屋,臨走甚至都沒有再看如箏一眼,仿佛如箏的存在,都要汙了他的貴目。
“子澈!世子爺!”林如箏顧不得大家閨秀的容止風度,幾步奔到門前嘶喊:“我沒有,你信我!”換來的,卻隻是蘇百川匆匆離去的背影。
如箏滑坐在門前,顧不上看周圍婢女嬤嬤們鄙夷的眼神,心裡充斥的,全部都是蘇百川剛剛離開時那個眼神,若那是恨,她還能有幾分欣慰,畢竟恨,往往是因愛而起,而他看自己的眼神,卻像是在看什麼臟東西,嫌惡而不屑。
這便是自己愛戀了五年,心心念念想要托付一生的良人麼?!
林如箏這樣想著,最後一點希望也被掐滅,耳邊廖氏的聲音如同自天外傳來,入耳卻不能入心:
“鬆濤苑林氏身染惡疾,鬆濤苑上下皆有過錯,所有丫鬟發賣,婆子送到漿洗房降為粗使,從今以後,鬆濤苑鎖院,任何人無令不可接近,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傳出,一概打死!”
浣紗夏魚和另一個大丫頭秋雁被人強行拉下去的哭喊聲驚醒了如箏,她膝行到廖氏身前:“母親,我真的沒有做過,求您不要發賣她們,留她們和我作伴吧!”她妝容淩亂,完全失了大家閨秀的容止,看的廖氏一陣心煩:
“你院子裡出了這等醜事,我隻是發賣了她們已經是仁慈了,她們若不是你帶來的丫頭,早就下令打死了事,你還要怎樣?”說完,推開她徑自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