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能殺人。
桑月在那紫灰色的瞳孔裡麵早就死了千百轉回,被裡麵雲卷海闊的雷霆驟雨吹散,變成一團風雨飄搖的木船。
他、他……
他正在用眼神挖著桑月的神誌,笑容輕佻而又漠然。
桑月的手伸在Gin的風衣口袋裡,原本正在摩挲著他粗糙的手背和寬大的指骨,之前都是愛麗絲主動去握著他,而他的手裡永遠都隻掐著煙。
但是今天,也不知道Gin是怎麼想的,竟然在風衣口袋裡反握住了桑月的手。
她的手很小,就像是一個小麵團。
原來這個手的質感是這樣的嗎?
明明有請了最好的女特種兵教她格鬥術,怎麼還像一個千金大小姐的手、柔軟無骨而又細膩纖滑,連一點傷口都沒有。
Gin把她的手拿出來卻沒有鬆開,微微側首看著旁邊的女人沉聲說:“你的手為什麼在發抖?”
“……”
她在抖嗎?
桑月也不知道。
Gin這樣敏感的人感覺到她在發抖,那可能真的在抖吧。
桑月的手在被一道如火團的目光注視,不到片刻就將自己的手和Gin的手同時燒成飛灰。
在這種注目下,她又不敢把手從Gin哪兒抽回來。
讓自己夾在那道紫灰色眸光的縫隙中生存。
圓月在夜幕中探頭,露出了一小束月光落在那個寬大黑衣強壯如山的男人以及他身邊那個身材瘦小、體格羸弱的女人。二人肩並著肩,亦如組織裡麵所流傳的那樣親密無間。
她聲音纖小,低聲道:“冷。”
Gin把他的帽子蓋在了桑月的頭上,然後轉身對著屋子裡另外兩個男人說:“她就是希歌爾,過來認識一下。”
“……”桑月的手扶著他那有些誇張的黑帽,帽子的寬度快要耷拉到她的鼻梁上,伸手扶了一下才沒有完全遮住她的臉。
她根本不敢看安室透的眼神,但是卻知道自己和他的距離在逐漸拉近。
一步、兩步、三步。
他穿著一雙皮質的尖頭男士皮靴,在桑月麵前半米處停下,踩在桑月的心肉上。
輕輕從鼻尖擠出一似笑音,聽不出什麼喜怒,用獵人打量著自己捕捉到的小獵物目光瞅著桑月。
“希歌爾?”
安室透用疏離而又漠然的語調,睥睨著這個把臉藏在帽簷裡麵的女人,冷淡沉穩的懶散道:“真是久聞大名了。”
在這種居高臨下的審視裡,桑月表麵上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內心已經是重錘擊鼓咚咚狂跳。
天哪。
他不怕嗎?
不怕希歌爾捅出他是日本警察的身份嗎?
怎麼敢這樣堂而皇之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難道是知道了……紗月愛麗絲這個身份?
這不可能啊,紗月愛麗絲的身份是絕密的,所有知道的人都簽訂了絕密協議,倘若泄露的話那就是間諜罪。
人們都說公安乾好了進醫院、乾得不好了進監獄。
確實如此。
他雙手抄在褲兜裡,上身穿著一件很帥氣的英式小格襯衫、下身米白色長褲裹著纖長的雙腿,一點要跟桑月握手的意思都沒有。
所謂的打招呼,確實就隻是一個打招呼。
桑月噎地難受,彆過臉去:“哦。”
哦?
安室透被氣笑了。
她的頭發留長了,好像從警校畢業後就一直沒有修剪,比一個月前在醫院病房裡見到的還要長一點。
長到了胸前,多了幾分知性和熟質。
是啊,一年了。
一年未見,她又跟那個男人呆在了一起。
隻是安室透不知道,此時此刻桑月對Gin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所有小女人的愛慕和眷戀,全部都是另一種隱藏。
“聽說希歌爾小姐和Gin的關係匪淺,今天見到看樣子是真的呢。”安室透聲音平淡,好像再說這一件自己毫不在意的八卦,意味深長。“Gin放心讓你‘小女友’跟我們這兩個大男人,一起去俄羅斯出任務嗎?”
小女友?
俄羅斯?
桑月手拂了一下頭上的帽子,碰巧讓眼前的視野開闊到能看到安室透的眼神。
他的眼睛裡有細浪拍岸,紫海深洲,□□著殘忍而又混沌的色彩,在沒有一點光線的黑暗中調動著曾經細數的過往。
屬於有棲桑月和降穀零的曾經。
都變成了波本口中“Gin的小女友”。
旁邊輕嗤一聲,在旁邊看了半天戲,和Gin一起製造二手煙的某位FBI王牌先生、代號為萊伊的人開口:“怎麼,你喜歡希歌爾小姐這種類型?”
安室透聳肩:“那可真不巧,我喜歡的類型完全不是這種。”
“……”這種好像去挑選什麼東西的語氣,讓桑月非常難堪。
行啊你降穀零,這句話我記住了。
“是嗎?”萊伊輕笑一聲,綠眸撇著二人。“我還以為你們早就認識呢。”
桑月下意識地一震,慶幸Gin背朝著自己,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
但這種慌亂落在眼神毒辣萊伊的眼中,變得破綻無限巨大。
安室透瞥了眼桑月,眼鋒似刀:“我哪兒有這樣的榮幸。”
和安室透雙目對壘之下,她第一次敗下了陣。
這種愧疚感是源自於半年前的飆車事件,桑月自知理虧也無話可說。
桑月迅速收了自己的情緒,裝作無佯地朝著沙發上的Gin走過去,依靠著Gin坐下:“Gin,他們是新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