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蘇二人稍一抬頭,便見眼前河道上七高八低立著一隆隆土堆,頂端擺有石頭,石下壓著乾草。其時天上一輪眉月斜掛,冷冷的清光瀉在這些土堆上,入目蒼涼灰白,約摸得有十數處之多。月光下瞧得明白,這些哪是什麼土堆,分明是一片墳頭!
蘇楊兒本就被陸靖元嚇唬的不輕,再見了這等情景,更是驚上加驚,猛地抓緊了陸靖元的手臂,“啊喲”一聲叫道:“你個烏鴉嘴,他們真的是鬼!”
陸靖元同樣暗暗駭異,但神色間並不發作,故作鎮定道:“原來賢伉儷相邀之地,便是眼前這處墳地麼?不知賢伉儷住的是那一座墳包,可能容得下你我四人?”他一麵以玩笑相激,一麵留神戒備,心想眼前之人如真是鬼也就罷了,隻怕是心懷不軌。
於容川向他深深瞧了幾眼,臉上神氣大是異樣,古怪笑道:“適才我們把你們當成鬼怪,眼下你們反倒把我們當作鬼怪了。”說著,他回首看了一眼身後的墳堆,歎了口氣道:“這些朋友都是與你們一樣落難的路人,隻可惜他們沒有二位運氣好,沒能活成,我倆隱居在此,與他們做了鄰居,占了他們的地方,總得幫他們入土為安才是。”於夫人嗤的一聲笑,說道:“本來料想我們這些鄰居必會嚇到兩位,不曾想小兄弟膽色過人,竟仍如此鎮定,小妹妹你也不要怕,你朋友這樣了得,自不會有鬼敢來害你的。”
聽了二人所言,陸靖元和蘇楊兒頓時恍然大悟,陸靖元心想:“無怪路上沒有見到一副屍骨,原來都被他們給葬了,真是不嫌晦氣,不過若是他們有意害我和楊兒,自然不會費這許多口舌解釋,這人囉哩囉唆,那就絕非存有歹意。”
蘇楊兒卻想:“我一個現代人竟還不如陸靖元豁達,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她想當然以為古人愚昧,此時自覺丟了麵子,便道:“我不怕,我不怕。”
各人皆知她口是心非,聽了隻是一笑,於容川道:“不怕最好,那請進罷。”
“進哪兒?”蘇楊兒左右張望,眼前除了一座座墳包外,又哪有什麼可進的地方?
二人正感困惑之際,隻見於容川俯身撥開了地上的碎石,地麵上竟嵌了一扇門板,這門板看來極為厚重,色塗深漆,就連兩柄門環也是漆黑,與周圍暗色融為一體,如不仔細去瞧,決計瞧不出來。於容川提起門環,稍一用力,門板應聲提將起來,露出一架竹梯,竟像是直通地下。蘇楊兒陡然睜大了眼睛,湊眼去瞧,發現底下亮堂堂的,顯是有光源所在,心中十分驚奇:“這些日子怪人著實見了不少,這麼怪的還是頭次見到,難道我這個穿越者真的時來運轉,碰到隱士高人了麼?”她自穿越以來,無一刻不在倒黴受氣,從未覺得這古代有半點趣味可言,這時終於見了這等有趣之事,自是無比新鮮。
而陸靖元本就滿腹狐疑,一見這倆人竟是住在地下,心下更覺惴惴不安。於容川似是看出了他心存戒備,衝他微微一笑,當先爬了進去。
於夫人則對蘇楊兒道:“小妹妹,咱們也進屋罷。”
蘇楊兒好奇之下,也沒去想洞中有無危險,便隨她彎腰而下,這竹梯不過三尺長短,幾步便落了地,眼前登時豁然開朗。她四處張望,發現所處之地竟是一間圓形石室,室內甚是寬敞,左側放著圓桌,桌前有燈,桌上豎著一麵銅鏡,鏡旁放著梳子釵釧之屬。
微風自右側傳來,右側隔了一扇屏風,掩了床鋪、衣櫃及通風之處。
她瞧著這等情景,不由得呆了,心道:“原來這世上真有這樣的洞天,即使不見天日,深埋穀底,也能布置的像真正的家一樣,我如果也能尋到這樣一處好地方,從此不問人間世事,終老一生該有多好?”隨之下來的陸靖元卻不似她這般訝異,隻是在見到這些布置後,心中不由一喜:“看來這姓於的所言非虛,如若沒有出穀的法子,他在這穀底該如何生活,又哪來這麼多家當?”
這時於容川對二人笑道:“寒舍鄙陋,二位請坐罷。”
蘇楊兒回了回神道:“不鄙陋,不鄙陋,我羨慕都來不及,於三哥,這裡都是你建的麼?”於容川笑了笑,道:“於某豈敢與天地爭功,此地為自然造化,於某不過是占為己有罷了。”說話功夫,兩人隨他坐了,可桌旁凳子僅有三張,他們三人坐了,便沒了於夫人容身之處,蘇楊兒見狀忙站了起來道:“姐姐,你坐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