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楊兒眼見狗奴子尚還活著,自是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單是那些衙役手中幾柄明晃晃的長刀便嚇得她連頭都不敢再回,當下隻好緊隨行商隊伍直往山下走去。
路上陸靖元問的一人,原來這山叫做綺羅嶺,山下即是城東郊,已離常州甚近。
未牌時分,日頭正東,到了常州城畔。二人進得城去,行人熙來攘往,甚是繁華,究竟是首府大鎮,比之宜興小縣熱鬨不知凡幾,可蘇楊兒眼下又哪還有心思欣賞這些?
莆一入城,她便拉住了正信步而行的陸靖元問道:“你想到辦法了麼?”
陸靖元見她神情恍惚,知她六神無主,心想:“這小妞兒多半是又要賴上我了,好你個蘇楊兒,有求於我時,對我哭哭啼啼,我無用時,便對我敬而遠之,這次我偏不幫她,叫她為難一下,也是好的。”隱隱感到一絲複仇的快意,將她手甩開,漫步前行。
蘇楊兒急忙跟上前,催問道:“你怎麼不說話呀?你不是說到了城中想辦法的麼?”
陸靖元眉頭一皺,拉過她手,牽進一處無人巷口中,冷聲道:“想什麼辦法?”
蘇楊兒急聲道:“當然是想救狗奴子的辦法呀,他一定知道蘇千易他們的下落。”
陸靖元“嘿”的一聲冷笑,道:“哦,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你!”
蘇楊兒一時語塞,抬頭與他四目相對,見他眼神隱透冰涼,這才明白他對自己的態度又有微妙變化,立時悔悟:“是了,他向來把蘇千易視為情敵,而那狗奴子又打敗過他,以他的為人作風,自是懷恨在心,又怎麼可能去救他們,我真不該提蘇千易的名字。”
她驀地裡靈機一動,說道:“你帶出來的那個矮胖子,不是也在那家客店裡麼,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他的下落嗎?”
“矮胖子?”陸靖元聞言先是一怔,而後明白她說的是殷高侯,當即又是一聲冷笑,道:“他死了就死了罷。”
蘇楊兒吃了一驚,急道:“那不是你師傅麼?我親眼見到你叫他師傅的!”
陸靖元淡淡的道:“師傅又如何,他與我非親非故,不過授我些拳腳罷了。”
蘇楊兒萬沒料到他竟會如此六親不認,不由得呆了,道:“連你的授業恩師都與你非親非故,陸靖元,你究竟是人還是畜生?這世上還有誰是與你有親有故的?”
陸靖元麵無表情道:“天下間,除生我者與我生者外,誰人都與我非親非故。”
隨即話頭一轉,續道:“當然你這個反複無常的小賤人若願意幫我生一個,那你也算是與我有親有故了。”
“我去你媽的罷!”
蘇楊兒本就已被氣的渾身發顫,再聽到這一聲小賤人,更是火冒三丈,當即怒聲道:“你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救他!”說罷,跺著小腳朝巷外走去。
她素來本事不大,卻極為要強,眼見陸靖元有意刁難,不肯相助,她也不願服軟。
可當她剛剛走出巷口,一陣陽光灑在臉上,她望著長街上熙攘的人群,心中又犯起迷茫:“可我該去哪裡找狗奴子呢?是在牢房裡?還是在衙門裡?衙門牢房又在哪呢?蘇千易說衙門口裡有罪沒罪都要脫層皮,萬一他們比陸靖元還要壞,把我也捉起來怎麼辦?”
蘇楊兒已不止一次吃過衝動魯莽的虧,彆說她連這古代衙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知該如何解救狗奴子。
隻是這麼一想,心中怒火便已熄滅了大半,再一細想,連要強之心都沒了。
當即她銀牙一咬,轉身緩緩走回陸靖元身旁,拽了拽他的袖子,卻沒想好說些什麼。
陸靖元斜眼瞧了她一眼,冷聲道:“你不是要自己去救人嗎,怎麼又回來啦?”
蘇楊兒臻首微垂,心中自是有千般不服,嘴上也隻能矯揉做作道:“你幫幫我嘛。”
陸靖元見她小臉上繞舊帶有三分倔強,語氣卻已轉為撒嬌,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道:“人家服軟求人是麵服心不服,你這小傻妞兒卻是麵不服心也不服,這像是在求人的樣子麼?更何況你已將話說的明白,你每次都是在利用我,我便這麼傻,一直被你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