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平安·六(2 / 2)

“你為什麼對他不一樣。”

……原來如此。我就說他為什麼會突然認出我來,原來是擁有了青年無慘的記憶嗎?

“按照命定的軌跡,他以後也會成為殺人犯,劊子手。”無慘含著戾氣說,“他和我沒有任何不同。”

“不,你們有本質上的區彆。”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仿佛在抵抗著什麼一樣。

因為不想露怯,不想顯出動搖,我強迫自己直視無慘,一字一頓地回答:“他還什麼都沒做。”

“那個「無慘」現在還沒有殺害任何人,這就是你和他之間最大的不同。”

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忽然加重,但我並不覺得疼。

鬼舞辻無慘一把將我扯到身前,我微微仰頭,海藻般烏黑濃密的卷發幾乎要落到我的臉上,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瞳血紅,好像我剛才猝不及防捅了他一刀,痛得他微微發抖。

那隱秘的顫抖可能是我的錯覺,他擺出冷靜的表情,語氣漠然地告訴我:“那些人都還活著。”

我恍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他在說什麼。

鬼舞辻無慘咬著這個事實,將自己過去犯下的罪業咽得乾乾淨淨:“被我殺過的那些人,現在都還活著。”

我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所以就不算了嗎?”

曾經殺過人,但現在時間重置了,做過的事情就不算數了嗎。

我抓住他的手:“你放開我。”

“不。”

鬼舞辻無慘冰冷地說:“你之前說過的,會放下過去的一切。”

“那不是讓你寬恕自己罪行的借口。”我深吸一口氣,“無慘,你還覺得自己不會受到天譴嗎?”

紅梅色的瞳孔縮了縮,看似冷靜的表情浮現出惱怒的神色。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已經抬手掐住我的脖子了。

但他現在不僅跑不過我,真要動手的話,會落下風的人是誰還不一定。

我苦口婆心地勸他:“這是好不容易可以重來的機會,應該珍惜才對。”

無慘:“不願意重來的人明明是你。”

我停住了。

半晌,無慘重新開口,以交換條件般的語氣說:“搬回寢殿。”

“我不。”

“你搬不搬?”

“不搬。”

我側過頭,不看他。

“朝日子。”他聲音緊繃。

“我已經不是你的未婚妻了。”我輕聲說。

庭院裡的櫻花漫漫灑灑,像緋紅的雲霞一般從枝頭飄落。熟悉的場景如同記憶的複刻,但我知道不會再有一無所知的小姑娘爬上那高高的院牆,捧著柿餅來找她體弱多病的未婚夫。

那一瞬間,他似乎想說什麼。我以為他會反駁我,鬼舞辻無慘不掩飾本性的時候,很少從口裡說出動聽的話。

“如果……當時我知道你會去,”他的聲音十分艱澀,僵硬得像是喉嚨裡硌著尖銳的石子,“我會放過那場宴會上的人。”

真奇怪。

我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出了點問題,居然覺得他似乎可能在道歉。

“……”

真奇怪啊,大腦一片空白,我發不出聲音,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似的,眼眶忽然就熱了起來。

“……你剛才說什麼?”

我以為我已經不在意了。

時間這般漫長,我以為我已經忘了。

原來。

原來,我還是想要聽到一聲道歉的。

就算已經讓自己放下,當年的那個小姑娘,其實還是希望能聽到一句對不起。

對麵的人沉默了許久。

“……我沒想過你會去。”

他低聲又重複了一次:“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去。”

……

庭院裡的櫻花凋謝了,花瓣鋪了一層又一層,好像下了一場浩大的雨。

我沒有搬去寢殿,依然和阿夏住在一個屋子裡,在房間裡翻看這些年無聊寫下的日記時,阿夏探頭探腦地從走廊上冒出來,笑眯眯地告訴我她帶了一個禮物。

抬起頭時,我看見她懷裡抱著一隻貓。

三花色的幼貓窩在她的懷裡左扭右扭,好奇地打量著陌生的環境,看起來活潑好動又可愛,是會滿庭院追蝴蝶的類型。

“……哪來的?”

話雖這麼說,在看到這隻貓的瞬間,我已經明白了這是誰送來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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