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說無用,讓斛律偃自己去感受吧。
如今書裡的劇情線已經發生改變,指不定什麼時候斛律偃就會喜歡上一個人,並忘記這些尷尬的事。
這麼想著,羋陸便放下心來,起身招呼斛律偃過去休息。
隨後他拿起放在櫃子上的夜明珠,準備往簾子外麵走。
結果剛走出兩步,斛律偃伸手攔住了他得去路:“若是我一直夢到你呢?”
羋陸偏過頭,和斛律偃黝黑的雙眸對視。
夜明珠的光落在斛律偃眼裡,把羋陸映在斛律偃眼裡的身影照得一清二楚。
羋陸發現斛律偃的眼著實漂亮,宛若浸了一汪清泉,明亮又透徹,就是在那看著平靜的水麵下好似有暗流湧動,夾雜著許多他看不懂的情緒。
仿佛有什麼東西從羋陸腦海裡閃過。
然而等他伸手去抓時,那個東西早已如流星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這是一個人察覺到危險或者不對後,下意識做出的防備反應。
連羋陸自己都未曾意識到。
“不會的。”羋陸說,“彆想太多,早點休息。”
說完,他便趕緊走開了。
夜明珠的白光隨著羋陸的步伐繞到簾子外麵,有了中間的簾子作為遮擋,斛律偃所在的帳篷裡麵一下子被黑暗吞噬。
可斛律偃無知無覺,依然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
直到簾子外麵的白光消失,他才邁開步子走到床邊。
他脫衣、脫鞋、躺上床,發出不小的動靜。
簾子另一邊的羋陸已經坐到床上,豎著耳朵聽斛律偃那邊的聲音,聽到斛律偃老老實實地上了床後,他才放下心來地躺了下去。
沒多久,羋陸的呼吸聲變得均勻綿長。
斛律偃並未睡著,他等了很久,等到羋陸完全熟睡,便動作極輕地從床上坐起來,他下了床,走到簾子後麵。
一簾之隔的對麵,就是羋陸的床。
隔著結實厚重的簾子,他似乎聞到了羋陸身上的清香,和他曾經在黑暗中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把羋陸身上的味道全部吸進自己的胸腔裡。
他的心湖再也無法保持表麵上的平靜,瘋狂湧動的暗流旋轉著、交織著,彙聚成一張血盆大口,肆無忌憚地撕咬著他的理智。
他忍了一天、裝了一天、憋了一天,害怕自己那些不好的想法嚇到羋陸。
這會兒在羋陸看不見的時候,他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澎湃,伸手掀開簾子,抬腳踏過了帳篷中間那根無形的線,也踏過了四年前捆綁著他、束縛著他的那根線。
他走到羋陸床邊,蹲下身,在濃稠的暗色中肆意打量著羋陸的臉。
羋陸側身而睡,一隻手墊在臉頰下麵,把臉上的肉擠得微微變形。
即便如此,也能看出羋陸麵容上的姣好和優越。
斛律偃微微張嘴,吐出的氣息被無限拉長,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肉因亢奮而繃得微微發顫,渾身的體溫也在急速上升。
他的手懸在半空中,指尖隔著一定距離的空氣落在羋陸緊閉的雙眼上。
先是眼睛。
後是鼻子。
再是嘴巴……
他小心翼翼地隔空描繪著羋陸的五官。
原來羋陸長這樣。
他緊緊地、幾乎是發狠地盯著羋陸的臉,恨不得把這張臉刻在他的皮肉上。
失明過後,他也沒了欣賞美與醜的能力,他無數次想象過羋陸的長相,卻無數次無疾而終,草地上的那張臉始終是一片空白。
而在這一刻,空白被填滿。
這張臉是他見過最特殊的、最好看的、也唯一是彩色的臉。
他呼吸微滯,指尖輕輕點在羋陸的嘴唇上。
睡夢中的羋陸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張開嘴,深吸口氣,長睫顫動了幾下,又很快歸於平靜。
可羋陸吐出的熱氣全部噴在斛律偃的指尖上。
仿佛燃起了一把火。
炙熱的火焰瞬間竄起,沿著他的手臂以迅猛之勢燒到他的胸膛。
下一瞬,他整個人都被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