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機(1 / 2)

夜裡到底不安全,羋陸便提出他們輪流守夜的建議,他守上半夜,斛律偃守下半夜。

當然,斛律偃想守上半夜也可以。

羋陸說話時,斛律偃就坐在他對麵走神。

夜色濃重,羋陸看不清斛律偃的臉和表情,隻能隱約感受到斛律偃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臉上和身上來回徘徊。

羋陸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想守上半夜還是下半夜?”

聞言,斛律偃肆無忌憚的目光終於有所收斂,他頗為不自在地換了個姿勢,安靜片刻,用極低的嗓音說道:“你先休息。”

羋陸聽著斛律偃的聲音有些奇怪,可斛律偃都沒說什麼,他也不好多問。

他內心經過一番掙紮,作了罷,開口道好。

奔走了一天,羋陸著實疲憊,哪怕是在危機四伏的魔界,他閉上眼後沒多久,還是沉沉睡了過去。

倘若羋陸在這個時候睜開眼,便會發現原本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的斛律偃正在悄無聲息地站起來。

斛律偃的動作極輕,走過來沒有產生任何動靜。

最後,他在羋陸身旁站定。

斛律偃垂眸看著羋陸的睡顏,過了許久,他緩緩蹲下身。

即便他看不到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他也能猜到自己的皮膚一定紅透了。

不久前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的那團火焰不僅沒有消散,還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燒越猛,幾乎要把他點燃起來。

四處安靜得落針可聞,連一點蟲鳴聲都聽不見。

然而斛律偃能清楚聽見自己的血液在血管裡沸騰的聲音。

他渾身發燙,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度難熬的狀態當中。

讓他有些崩潰的是,他竟然無法控製身體裡的火焰。

當他意識到那團火焰正朝著某個方向湧去時,他的身體僵硬到了極致。

他努力控製自己的手不向羋陸探去。

可隻是就這樣看著羋陸的臉,他理智的高牆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攻擊,仿佛有火燒、有水衝、有數不清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聲細語。

摸一下也沒什麼。

不必壓抑自己。

反正他離不開你。

就算他能離開你又如何?你會讓他離開嗎?

不,他不會。

斛律偃在心裡回答了這個問題。

無論羋陸是否願意,無論他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不會讓羋陸從自己身邊離開,他曾經給過羋陸機會,是羋陸自己選擇留下。

今後哪怕他打斷羋陸的腿,把羋陸關起來,用繩子把羋陸捆起來,甚至一輩子都要將羋陸放在身上……

他也絕不放手。

斛律偃毫不收斂眼中的陰翳,以及隨之生出來的強烈占有欲。

他緊緊盯著睡得毫無知覺的羋陸,越來越深沉的眸光順著羋陸的脖頸往下滑,一點一點,仿佛在為羋陸套上一套無形的枷鎖。

但他心裡清楚,那套枷鎖是雙麵的,在套住羋陸的同時,也牢牢套住了他自己。

光是想到羋陸會離開的可能性,他就喉頭發緊,內心壓抑得連呼吸都在發顫。

他還是不敢冒險。

在他起身的瞬間,腦海裡那些蠱惑他的聲音也一下子全部消失得一乾二淨。

斛律偃轉身,逃也似的走開了。

-

羋陸並不知道斛律偃在夜裡經曆了怎樣的掙紮,他一覺睡到大天亮。

等他睜開眼,斛律偃早已在周圍巡視了一圈回來。

硬生生地熬了一宿過後,膏藥在斛律偃身體裡的作用已經消失了,可斛律偃的狀態看上去很不好,他的眼眶發紅、臉色泛白,整個人都被一股若有似無的戾氣籠罩。

羋陸被斛律偃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下意識以為是自己沒能起來守夜讓斛律偃生氣了,便趕忙道歉:“抱歉,我昨晚不知怎麼回事直接睡過去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他還想問斛律偃為何不喊他起來,但轉念想到這個問題有些推卸責任的嫌疑,在舌尖繞了一圈後,隻好咽了回去。

結果斛律偃不以為然,冷冷淡淡地問他:“休息好了嗎?”

“啊?”羋陸愣了下,點頭道,“休息好了。”

“走吧。”斛律偃抬腳就走。

一路上,羋陸也是個識趣的人,見斛律偃的臉色始終沒有緩和,都沒怎麼敢和斛律偃說話。

他們去醉城少說還要走上三天三夜的路,並且經過三四個城鎮,要是走到城鎮附近,也會免不了地遇到那些魔界之人。

為了避免惹人矚目,羋陸果斷地放棄了乘坐飛行法器或者馬車,他選擇和斛律偃一起步行到醉城。

反正已經等了四年,也不怕多等這麼一點兒時間。

不過步行的最大壞處便是容易遇到妖獸。

魔界的妖獸和外界的妖獸大不相同,不僅武力值更高,而且它們大多血液裡含著劇毒,倘若不小心沾上一點,便會立即皮開肉綻。

斛律偃斬殺妖獸時倒是利落,可他到底實戰經驗少,不會躲避,隻會進攻,以至於妖獸的血液穿透衣服灼燒到他右手小臂的皮膚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有所反應。

斬殺完妖獸,羋陸把斛律偃拉到一旁,用靈力撕開他右手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將血淋淋的傷口敞露出來。

這次傷得比上次還嚴重。

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裡往外冒,落到乾裂的黃土地裡,在斛律偃的手下染出一小片猩紅的陰影。

羋陸看著都覺得疼極了,從乾坤袋裡拿出帕子,輕輕地替斛律偃清理傷口。

再拿膏藥時,他特意避開了從藥宗堂倉庫裡搜刮來的那些東西,選擇了之前還在羋家時所囤的一盒高級膏藥。

這盒膏藥比起萬愈膏自然是差了點,既不能阻止靈力的流失,也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讓傷口愈合。

但勝在知根知底。

羋陸打開盒子,像上次那樣用食指的指腹沾取些許膏藥,隨後拉過斛律偃的手臂。

他正要往傷口上塗抹。

誰知斛律偃忽然收了下手臂。

“不對。”斛律偃搶在羋陸前麵出聲,“不是這個。”

羋陸手上的動作一頓,疑惑地抬頭看去。

隻見斛律偃一改之前的麵無表情,他眉頭緊蹙,臉上寫滿了明顯的抗拒,對上羋陸的目光後,他搖了搖頭:“上次用的不是這個。”

“哦——”羋陸恍然大悟,隨即安慰地笑了笑,“我感覺那盒膏藥不太對,加上又是從藥宗堂裡拿出來的,索性就不用了,這盒創傷膏是我自己在家時用的,雖然效果不比上次的膏藥,但是用得更放心一些。”

聞言,斛律偃居然直接把手收了回去。

羋陸拉著斛律偃的手落了空,一時間表情裡的疑惑更甚,他眼巴巴地看著斛律偃:“怎麼了?”

“我不用這個。”斛律偃言簡意賅,“我要用那個。”

羋陸猶豫道:“可那盒膏藥也許有副作用,我看你的臉色一直不好。”

斛律偃說得直截了當:“那個更有用。”

羋陸:“……”

這讓他無法反駁,那盒萬愈膏的治愈效果和速度確實是他和斛律偃親眼所見。

兩人僵持半晌,羋陸終是妥協了,把膏藥放回乾坤袋裡,又重新拿出那盒萬愈膏。

打開盒子,沁人的清香爭先恐後地鑽進鼻子裡。

羋陸不做他想,用萬愈膏為斛律偃治愈了傷口。

這天夜裡,本來要下半夜起來守夜的羋陸再次一覺睡到大天亮。

而斛律偃的臉色竟是比上次還要難看幾分。

雖然斛律偃沒有明說,但羋陸還是察覺到了斛律偃的不對勁,於是後麵斛律偃再受傷,他都堅持給斛律偃塗抹普通膏藥。

可這麼做導致的直接後果就是斛律偃的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單是一條手臂就傷痕累累,後背還有被妖獸抓出來的足有半條手臂那麼長的爪痕。

一連十天過去,斛律偃身上的傷仍舊不見好。

無奈之下,羋陸隻好把那盒萬愈膏又拿了出來。

凜冽的寒冬過去,迎來了冰雪消融的春天。

儘管魔界裡沒有非常明顯的四季之分,然而春天到來後,羋陸卻是非常明顯地感受到了氣溫在上升。

甚至剛到四月份的時候,羋陸和斛律偃都提前換上了夏季的薄衣。

氣溫還在持續上升,炎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本就發乾發裂的黃土地被明燦燦的陽光一天天地曬著,已然到了擰不出一點水分的地步。

這樣的環境顯然不適合野外生存,再往後走,環境隻會越來越惡劣。

羋陸不得不開始琢磨進城的事。

魔界的城鎮和外界的城鎮也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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