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助軍警……然後,放棄在橫濱的布局。”
阪口安吾一愣,立刻領命告退,退出辦公處平複了一下心情。
放棄橫濱的布局,意味著給武偵或是港黑留一條避開國家眼線的道路。
這是異能特務科能爭取到的最大幫助了。
他在內心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什麼隻能趕緊把事情辦好。
出門的時候,阪口安吾迎麵遇見了綾辻行人。
他有些疑惑,這個時候“殺人偵探”來特務科總部乾什麼?
算了,他還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時間已經不多了。
另一邊。
福澤諭吉拿起了自己一直彆在腰間的刀刃。
鋒利的刃麵泛起了寒光,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他銀白色的頭發垂過肩膀,冰冷灰綠的眼眸充滿了肅殺之氣。
大步向前走去,深色的羽織勾起了弧度,木屐踩踏的聲音沉穩而凝重。
做一個了結吧,源一郎。
福地櫻癡已經坐在枯樹下等待了,他懷裡抱著一把軍刀,軍帽也被放在了地上。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印記,可是卻磨滅不了那股寧折不彎的意誌。
“……所以說,無論是正義、勇氣還是信念都會枯萎啊,福澤。”
他拿起一壇酒,伸長手舉著不動。
福澤諭吉閉上了眼睛,握著刀刃的指尖微微收緊。
然後,長劍出鞘。
刀光劍影上下翻飛,每一招的劍技都極致簡單卻都又無法模仿。
酒壇摔落,嘭的一聲便支離破碎。
飛濺的酒水映出了刀劍的光芒,折射出破碎的美感。
——
靜默了很久的風信彌野突然望向了窗外,漸暗的夜色深沉得仿佛染上了一層黑漆的染料。
她瞧了一眼喊累了乖乖閉嘴的太宰治,神色有些探究。
“能夠製造幻境的……是穀崎?”
聞言,儘量放鬆姿勢讓自己保持體力的太宰治眨了眨眼,露出“呀,被發現了”的表情。
風信彌野眸色漸深,拂袖起身推開門。
門外,清秋的風拂麵而來,帶來晚間的涼意。
蔥蘢的樹木花草相互掩映,在風中搖搖曳曳,月色高懸,如水的光灑滿庭院,在牆麵上留下花木斑駁的陰影。
風信彌野沉默著,衣袖隨風擺動,灰藍色的眼底像是平靜的湖麵一般,古井不波。
她背後的太宰治抬眼看著風信彌野的身影,輕輕皺了皺眉。
他直覺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到底算漏了什麼?
武偵、港黑、異特、組合、獵犬……
分明每一個人都算到了,但心中的那股不妙的感覺又來自哪裡呢?
倏忽間,太宰治鳶色的眼睛無意識地睜大了。
他知道自己遺漏了什麼東西了——
風信彌野的武力!
她一直處在福地櫻癡的護衛之下,從他掌握的情報來看,風信彌野從來沒有親自出過手,所有的刺殺傷害都被「獵犬」攔下。
這個時候,未知就意味著偏差,也意味著局勢的翻盤。
黑衣帶著危險與殺機而來。
風信彌野足尖輕點,側身避開了黑獸的侵襲。
她手腕一轉,一柄藍色的刀出現在了手中,鋒芒流轉,輕輕一提就劈開了黑獸。
脫離了異能力的黑獸變回了一塊被劈斷的黑色布料。
「羅生門」被斬斷了。
隻用了一刀就很輕易地斬斷了。
太宰治沉下了神色,眼神複雜地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飄浮著的「書」。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柄藍色的刀刃應該是「神刀·雨禦前」。
這是一柄本應該出現在福地櫻癡手裡的刀。
還有,刀上的藍色光芒應該是異能,能夠斬斷「羅生門」的空間異能力。
一把寄宿了異能的武器。
芥川龍之介迅速收回了羅生門,黑色的眼裡帶著一絲慎重。
他輕咳了一聲,餘光順勢瞥見了門扉打開的房子裡被鐵鏈束縛住的太宰治。
芥川一愣,當場瞳孔地震。
羅生門瞬間重新化作黑獸,再一次襲向了風信彌野。
一旁的中島敦剛想勸芥川不要那麼暴躁,也同樣看見了房間裡的太宰治。
瞳孔地震+1
小老虎受到了敵人的精神暴擊。
異能力「月下獸」發動,中島敦化身半人半虎的狀態,順著「羅生門」的攻擊路線也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攻擊了過去。
風信彌野麵色不改,輕飄飄回頭看了一眼裝柔弱的太宰治,掩下眼底的好笑,轉身正麵迎接攻擊。
雨禦前刀身的光芒更甚,攔腰橫劈阻斷了黑獸,中島敦的虎爪無縫銜接,讓風信彌野不得不回身,反手出刀。
有著「時空劍」彆稱的雨禦前,能夠省略空間,把刀刃傳送到與此處有所距離的他處。
雖然傳送的距離隻有那麼幾厘米,但對付近身攻擊的中島敦足夠了。
刀尖從中島敦的胸口穿出,讓他的動作一頓,本來又重新發動的羅生門放棄了繼續攻擊直接勾住了中島敦的手,中島敦順勢騰空迅速向後退去。
兩人與風信彌野拉開了距離。
目睹兩個學生暴走的太宰·被摧殘的嬌花·治動了動被鐵鏈扣住的手腕,覺得有些發酸,他事不關己地看著風信彌野和他培養的「新雙黑」對打。
他算了算,敦君和芥川能來這裡,大致意味著東京那邊的布局已經基本完成了。
那麼哪怕因為沒有預料到風信彌野的武力而稍稍翻了車,影響也不算太大了。
唔,多虧了穀崎的「細雪」,不然風信彌野肯定在敦和芥川來之前就發現了異動了吧?
太宰治眼巴巴地看著他們你來我往的打著,就是沒有一個學生能擺脫攻擊跑過來解救他。
太宰治:……
看來還需要訓練。
冷漠.jpg
風信彌野的攻勢鋒銳,防禦也無懈可擊,中島敦和芥川竟一時半會找不著機會接近屋子裡的太宰治。
還沒等他們再次聯合進攻,風信彌野就停下的動作,她收起刀目光看向了屋裡的太宰治。
太宰治萌噠噠地向她眨了眨眼,一股無害又無辜的白蓮味油然而生。
風信彌野眉梢輕挑,到底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庭院的一處空闊地帶突然出現了空間波動。
江戶川亂步抱著一本書跳了出來,身後跟著衣服有些破損的中原中也。
“謝啦,北村!”
亂步對著空間波動的對麵招了招手,臉上掛著可愛的笑容。
身為前偵探社社員的北村表示不客氣,在得到不需要再次傳送的回複之後,就停止了自己的異能力「蓬萊曲」。
空間波動漸漸消失了。
亂步環顧了一下四周,大致了解了發生了什麼,在看到被束縛住的太宰治時和中原中也一樣發出了笑聲。
中原中也笑得帽子都要掉了,他顧不得經過一場苦戰的疲憊,笑聲傳遍了整個庭院。
他拿下帽子遮住視線,但還是覺得好笑。
要不是手機不在身邊,他絕對要把這幅景象拍下來,每天樂嗬一次。
太宰治:……小矮子,你完了。
他哀怨的目光轉移到了風信彌野的身上,拒絕承認是自己翻車了。
風信彌野瞧著他們倆又看了看中島和芥川,心中一歎。
她看向太宰治希望他能夠稍微解釋一下。
她的布局並不高明,東京那邊純屬是依靠武力堆砌出的防禦力量。
「獵犬」,異能特務科,以及其他異能力者,這麼多人都被攻破了嗎?
他們是怎樣克服那樣強大的武力的?
單純依靠中原中也?
這邊太宰治剛想開口,就被亂步截住了話頭。
他朝著風信彌野揚了揚手中的書本,語氣自信又開朗。
“看這裡!看這裡!”
風信彌野看了他手上的書一眼,就將視線移到了江戶川亂步的臉上,等著他繼續開口。
亂步壓著偵探帽,睜開了眼睛,翠綠的瞳色在夜晚顯得深邃又好看。
“那個笨蛋大叔被收進書裡啦。”
他的聲音在庭院裡回響,臉上帶著難得嚴肅。
“「書」隻相當於一扇門罷了,大叔身上的書頁則是鑰匙,所以哪怕我們拿到「書」也無法阻止你的計劃。”
“唯一的辦法就是銷毀鑰匙,可是以大叔的實力,他想守著的東西沒有人能夠輕易拿到。即使將他騙進了裡也無法獲取鑰匙。”
亂步頓了頓,直視著風信彌野,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這番話讓所有人一愣,包括屋子裡的太宰治,他有些無辜地眨眨眼。
意思就是他被風信彌野囚禁在這裡的犧牲毫無意義嘍?
宰宰懵逼.jpg
話說亂步先生應該是在那位“殺人偵探”那裡得到的線索吧,那這樣消息滯後也不能怪他。
他才不承認是自己的謀劃出現了紕漏。
風信彌野沒有反駁,她聲線平淡,灰藍色的眼裡氤氳著靜謐的夜晚。
“所以你要拿他威脅我,讓我要求他交出書頁?”
亂步沉默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他說:“隻要撕毀大叔就會死亡,書頁也會回歸「書」。”
所以,需要一個能夠說動他的人讓他交出書頁。
一時間,庭院裡的氛圍有些凝滯,所有人都沉默著不說話。
如果說要以武力硬逼,這裡有兩代雙黑,風信彌野就算很強但也無法同時應對三個人。
看起來她已經被逼到了絕路,隻能在是否犧牲福地櫻癡裡二者擇一。
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看似是他們占了上風,實際上哪怕風信彌野放棄了自己的計劃,事件過後依舊受她掌控的國家力量是否將會對對武偵港黑進行製裁?
一定要約束住她才行。
時間在流逝,微涼的夜風吹動了風信彌野的衣擺,她靜默了一會兒,眼裡映出了暗無邊際的夜空。
最後,像是妥協一樣,她輕聲開口。
“把源一郎先生放出來吧,我來說服他。”
中原中也,中島敦,芥川龍之介都沒有說話,亂步盯著風信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點頭。
他不需要擔心風信彌野毀約,她不至於用欺騙的手段來實現計劃。
她和福地櫻癡都不是那種卑劣的人,他們的驕傲在於,即使折戟,多年的籌劃毀於一旦,也會以自己的方式來詮釋堅守的理念。
亂步給愛倫·坡發了條短信,讓他解除異能力。
幾秒鐘後,身上帶著兩三處刀傷的福地櫻癡被放了出來。
他環顧四周,大概清楚了局勢,握著軍刀的手鬆鬆緊緊,最後收進了刀鞘。
甚至不需要風信彌野開口,福地櫻癡主動從胸口的衣服裡拿出那張書頁交給了她。
風信彌野看了亂步一眼,讓亂步輕輕皺起了眉。
她收回了視線,將雨禦前遞給了福地櫻癡。
在他的異能力「鏡獅子」的作用下,神刀·雨禦前的威力被增幅了一百倍。
這把本來專門用作祭祀的儀仗劍,在福地的眼裡更像是可視化的宇宙法則。
現在這把刀劈碎了書頁。
像是將畢生信仰親手打破一樣,福地櫻癡沉默著卻也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儘職地守衛在風信彌野的身邊。
“諸位,離開吧。”
風信彌野轉身,下了逐客令。
亂步推了推眼鏡,張了張嘴最終卻也沒說出什麼。
他招呼著中島敦讓他一起離開。
中島敦微微疑惑,可太宰先生還被束縛在房間裡呢?
“太宰算是代價吧。”
亂步的語氣不變,目光和太宰治對視了一瞬又迅速錯開。
中島敦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啥?
可亂步先生都這樣說了,難不成太宰先生已經和那位風信小姐在私下裡達成了協議?
他撓了撓頭,看著太宰治好像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也就默認了亂步先生的話。
但是,他認可並不意味著芥川妥協。
這隻垂耳兔還沒開口要求對方交出太宰先生就被太宰治提前堵了回去。
“中也,先帶著芥川走吧。”
他的語調不高,屋外隻能隱約聽見,但不妨礙中原中也毫無搭檔愛地拎起不斷掙紮的頭鐵娃離開。
這可是太宰這個混蛋自己要求的,可彆怪他見死不救了。
回去的路上,亂步他們還順帶著撈回了之前製造幻境的穀崎潤一郎。
福地櫻癡歎息了一聲,再次把雨禦前交給風信彌野防身也離開了。
他需要去冷靜一下。
庭院裡隻剩下站在門口的風信彌野和屋子裡的太宰治了。
太宰治晃了晃自己的手,眼神不斷暗示著風信彌野給自己解開鐵銬。
這種不帶鎖孔的鐵鏈簡直就是在對他開嘲諷,他的一世英名全毀在這鐵鏈之上。
風信彌野輕歎了一聲,雨禦前刀刃鋒銳,以近乎看不見的速度斬斷了太宰治手腳上堅固的鐵鏈。
揉了揉毫發無損僅僅是有些發酸的手腕,太宰治眼珠子一轉,本想伸手去夠懸浮在頭頂的「書」卻在風信彌野的視線中縮了回來,表現得像乾壞事被抓包了一樣。
看著他的動作,風信彌野輕聲開口。
“「書」不是什麼好東西,如果不是計劃的需要,它會被一直封存。”
太宰治活動了一下身體,笑嘻嘻地湊近了她,語氣隨意中透著冷意。
“所以,啟動「書」的鑰匙還有一把吧?”
他直視風信彌野的眼底,企圖看清裡麵隱藏的一切。
留他下來的作用是為了消除作用在「書」上的異能力,來穩固「書」的形態。
可是為什麼要劈碎書頁,讓「書」變得不完整呢?
各種念頭在太宰治的腦袋裡轉了一圈,讓隱隱得出一個結論。
風信彌野意識到了「書」的弊端,卻也知道國家消滅這個計劃隻有「書」能實現。
她在儘可能地削弱「書」的力量,利用能夠利用的一切。
東京為什麼會出現攔截一切的屏障?
恐怕不是用來抵禦,而是在積蓄力量,用這些力量來束縛、削弱,讓「書」從超越認知的規則成為可控的異能力武器。
等到那個時候,另一把鑰匙就能夠重新啟動之前寫在「書」上的內容。
亂步先生怕是也看出了風信彌野的真正意圖,才選擇果斷離開的吧。
然而,令他驚異的是,福地櫻癡居然不知道她的真正布局。
如果不是福地演技好到足以瞞過他的話,那就是風信彌野沒有把自己的計劃透露給福地櫻癡。
這是什麼概念?
“另一把鑰匙是什麼?或者說——是誰?”
太宰治逼近了風信彌野,與她的間距不足一尺。
她斂下眸光,瞥了一眼空中被金色鏈條鎖住的「書」,音色清淺卻叫人沒有反駁的餘地。
“之後,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