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1 / 2)

自入西岐之後,不管到哪裡,王筀鵀聽到的都是對西伯侯姬昌的溢美之詞。她對其中的諸如誇讚姬昌“道合天地,德配陰陽,仁結諸侯,義施文武,禮治邦家,智服反叛,信達軍民,紀綱肅清,政事嚴整。西岐這邊臣賢君正,子孝父慈,兄友弟恭,君臣一心,不肆乾戈,不行殺伐,行人讓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四方瞻仰。”這個讚譽沒什麼想法,但是對他們稱讚姬昌“對殷商忠心不二,為國為民,實邦家之福臣。”接受不能。

王筀鵀是穿越而來的,在她穿來的那個世界,曆史上王朝末期,各地起義此起彼伏,推翻舊王朝,建立新王朝的例子不要太多,況且,她和殷商的關聯,不過是因為接受女媧交付的任務所以才入的朝歌,因此她對姬昌想要造殷商的反,不僅並不像其他人難以接受,相反,還很理解。但是理解歸理解,明明懷有不臣之心,卻還把自己粉飾成一副對殷商忠心耿耿的臣子模樣,她就無法接受了。

況且,世人皆知“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而西岐這邊卻把姬昌的形象塑造的是那麼高、大、上,好像他這個人,從頭到家,從內到外,沒有一處缺點,皆是完美的不能再完美一樣,堪比聖人。讓王筀鵀不免有些反感。不過她轉而想起來了,姬昌確實有一個“西方聖人”的美譽,並且這名號都傳到朝歌去了。之前,作為西伯侯的姬昌和其他東、南、北三大諸侯,被紂王招到朝歌的時候,紂王想殺他,朝堂上的臣子們為他求情的時候,就曾提到他這個名號。

在西岐的都城住了幾天,雖然貌似王筀鵀探聽到了不少消息,但是細細思忖之後,就發現,她所能探聽到的,其實都是西岐這邊眾所周知的事,都是西岐上層想讓人們知道的,而不該讓人知道的,一絲風都沒有透露出來。

站在街角,王筀鵀遠遠的衝著西伯侯府望去,看著門後的執槍持戟的守衛,在心裡暗自琢磨著。她想去西伯侯府裡看看,並不是為了探聽什麼消息,隻是覺得既然來西岐一趟,怎麼也該去西伯侯府走一遭。

再者,平心而論,她對西伯侯姬昌這個人很感興趣,很好奇。隻是很可惜,姬昌被紂王招到朝歌的時候,她並不在。而姬昌被紂王囚禁期間,她雖然回過朝歌,但是當時忙忙碌碌的,在朝歌停留個一時半刻,把手頭的事情辦完,她就又走了。雖然那會兒她知道姬昌就在朝歌附近的羑裡城,但是卻沒有想去看他的意思,因為彼時沒有那個閒心。

可是這會兒王筀鵀對見姬昌這事很感興趣。雖然周代商之中,是由他的兒子姬發完成的,但是她覺得,如果沒有姬昌給打下的好底子,姬發怎麼可能一繼位,就有實力來討伐殷商。所以姬昌才是殷商王朝倒塌的掘墓人才是。她既然來了,怎麼也得看看他。不然,這位一代人傑,很快就要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夜深人靜,王筀鵀悄無聲息的潛入西伯侯府。站在西伯侯府前院,她看著眼前層層疊疊,鱗次櫛比的眾多房屋,對朝哪裡走,猶豫了起來。彆看在外麵看西伯侯府樸實,不起眼的樣子,其實占地麵積很大。

想也知道,姬昌膝下除了雷震子這個撿來的義子之外,一共有九十九個兒子。而這麼些個兒子,顯然不能都是由他的元妃太姬所生。他一共有二十四名妃子,再加上其母太薑,以及眾多仆從的居處,西伯侯府其實不比朝歌城的皇宮小多少。因此,王筀鵀如果一間一間的找過去的話,就算不驚動府裡的侍衛和仆役,一晚上的時間也不夠用。

這麼多屋子,王筀鵀顯然不可能一一找過,但是單用雙眼看的話,她是看不出姬昌居處的。至於抓一名仆從向他(她)詢問姬昌住在哪裡,這事她想都不用想。這西岐的子民幾乎都被給洗腦了,每每提起他們的西伯侯姬昌,都是滔滔不覺,滿口好話,尊敬崇拜之溢於言表,讓他們替姬昌去死,隻怕都千肯萬肯。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一件幸事,恐怕都爭先恐後,生怕落在後麵,根本無法接受有人會對姬昌不利。

連外麵的子民都這樣,更不要說在裡麵伺候的仆役了,比起他們來,絕對是有過之而無幾。哪怕王筀鵀抓住他們之後,對他們說,她隻是單純的想見姬昌一麵,並無對姬昌不利的心思,恐怕他們都不會信。畢竟,如果想要見姬昌,隻要白日裡光明正大的上門投貼拜訪就是了,半夜三更偷偷潛入,說她沒有不軌的心思,怎麼可能。

剛想著無法用眼睛從這麼多的屋子中找出姬昌的居住,王筀鵀心中一動,法力調轉,雙眼中紫光一閃,往屋子上空望過去,隻見紅中透紫的雲氣中一條生機勃勃,正在涎尾嬉戲玩耍,自娛自樂,黃中帶金的蛟龍飄在一間屋子的上空。

怎麼是蛟龍,而不是真龍?看到眼前活潑的蛟龍,王筀鵀不免有些意外,旋即反應了過來。哦,姬昌雖然在他的兒子姬發滅掉殷商之後,被追封為“文王”,但是他目前隻是一個西伯侯,並不是君王。若不是,他所在的西岐,將會在不久之後代替殷商,恐怕他的氣運之獸還未必是蛟龍呢。

想明白了的王筀鵀往那隻蛟龍下麵的房屋走了過去。剛接近那所房屋,就聽到開門的聲音,見有人從裡麵走出來,她趕忙使了一個隱身訣。看著從屋裡走出來的,器宇軒昂的年輕人,躲在一邊,給他讓路,免得他和她碰上了。

“二公子,夜裡風大,夜涼如水,你還是再穿一件衣服去看侯爺吧。侯爺如今在病中,你若是再病了,可怎生得了。”一名仆役拿著一件藍黑色披風從屋裡追了出來,說道。

那年輕人“唔”了一聲,披上仆役拿過來的披風,往後麵的屋宇走了過去。雖然隻是那仆役隻說了這麼一句話,但是並不妨礙王筀鵀聽出這位年輕人的身份。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話,這位年輕人就是姬昌的嫡次子姬發。

王筀鵀拍了一下額頭,暗道糊塗。她早該想到的,就算姬昌的氣運之獸是蛟龍,但是如今他重病垂死,那蛟龍又怎麼可能充滿了生氣呢?若是未來的周武王氣運之獸,那就說得通了。

她跟在姬發的後麵,來到了姬昌的居所。隨著姬發入內之後,發現屋裡除了侍奉的仆役之外,還有兩名上了年紀的婦人。一個白發蒼蒼,明顯比另一個頭上零星有些白發露在外麵的婦人要老。王筀鵀猜測,這兩人,更年老的那個應該是姬昌的母親太薑,稍微年輕一點的應該是姬昌的妻子太姬。之後,姬發對兩人的稱呼證實她猜測無誤。

雖然姬昌因為病重,無法理事,將政務交給兒子和文武大臣們處理,但是並不代表他就不聞不問了,所以每天姬發都要過來和他說一下朝堂上的事。因為他隻是和兄弟們一起監國,而臣子們到底隻是臣子,他們都不是西岐之主,所以有些大事,他們還是做不了主的,需要稟報給姬昌,由他來拿不了主意。

太薑見姬發來了,轉頭對躺在床上的姬昌說道:“發兒過來了,我們先走了。”和太姬一起往外走的時候,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轉身叮囑道:“發兒,你父親身體不好,精神不濟,你不要打擾他太久。”

姬發乖乖應下,將祖母和母親送走之後,這才又回來。因為病重,受得都有些脫了相的姬昌在仆役的服侍下,靠著仆役,在仆役的支撐和幫助下勉強而坐。王筀鵀看到姬昌的樣子,很是震驚,沒想到他都虛弱能這個樣子了,而且他都這副樣子了,竟然還不肯全然放下政務,還要去操心,這到底是什麼樣一種精神呀。

姬昌坐起來之後,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喝了一碗仆役送過來的湯藥,似乎那湯藥有加強體力和提神的作用。姬昌喝完藥,又閉上眼睛,靠著仆役的身上,歇息了一炷香的時間,才開口說道:“武成王黃飛虎一家都安頓好了?”

“父侯,都已經安排好了。並且我和薑丞相還親自到黃家在西岐的府邸去探望過黃家一家人。”姬發忙不迭的回答。遲疑了一下,問道:“隻是,父親,那黃滾說他上了年紀,隻想在家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不肯做官,這倒也罷了。但是這黃飛虎正當壯年,如今他千裡迢迢來投,我們該怎麼安排他呀?”

“暫時先讓他在家呆著吧。”姬昌說道:“你就和他說,他叛商雖然情有可原,但是我終究是殷商的臣子,能夠收留他已經是冒了大不諱了。再者,昔日我們同殿為臣,以兄弟相交,實在是不敢讓他奉我為主。況且,本來大王就對我西岐有所猜疑,覺得我懷有不臣之心,如果我任命他為我西岐的臣子,隻怕大王對我的猜疑越發加大,屆時,大王若是調兵遣將來攻我西岐,我若是不反抗,西岐失守,宗社無存;骨肉有族滅之禍;軍民遭兵燹之災。可是若反抗,豈不是讓我做一個不忠不義之臣?因此請他見諒,不是我不想用他,實在是我不忍心看到西岐陷入戰火之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