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想, 小孩子應該會比較喜歡吃甜食吧。
所以當他聽到阿彌對他說了兩遍“甜”的時候,他覺得阿彌或許很喜歡焦糖布丁。
“冰箱裡還有幾個,等下回家的時候一起帶回去吧。”
夏油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阿彌沒有表情地把盤子裡的布丁吃完了。
在夏油傑去幫她洗盤子的時候, 阿彌就趴在桌子上看他的本子,夏油傑剛才在寫國文作業。
洗完盤子回到她身邊盤腿坐下,夏油傑問阿彌在看什麼。
她指著上麵的字說:“夢想。”
夏油傑很是意外, 因為阿彌居然認得上麵的字, 她明明還在讀幼兒園。
或許她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吧。
緊接著, 阿彌又問夏油傑:“什麼是夢想?”
這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女孩子, 夏油傑想了想, 他說夢想就是無論如何也想要去做的事情,是如果不去做的話,會覺得非常痛苦的事情。
阿彌那張稚嫩的麵龐上浮現出一種奇異的表情, 她的眼神無比通透。
——好奇怪……
這樣超脫的神情居然會出現在一個小女孩的臉上。
為了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夏油傑問阿彌:“你的夢想是什麼呢?”
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會有什麼樣的夢想?
大人們會覺得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會以為小孩子們總是無憂無慮,不過夏油傑不會這麼想。
他覺得阿彌是個藏著很多心事的孩子。
那麼她會有特彆想要的東西, 會有特彆想做的事情嗎?
阿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夏油傑, 紅梅色的瞳仁裡倒映著他的麵龐。
“我想要逃走。”
[我想要從這裡逃走。]
聽到這話的夏油傑抿緊了嘴角,他的目光深深地沉在阿彌身上。
其實夏油傑已經有所感知,當他和阿彌之間的相處越多, 他能察覺到的東西也就越多。
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容易。
阿彌甚至都沒有她自己家裡的鑰匙,而春日桃惠又經常都要很晚才會回家。
阿彌每天在外麵待到很晚並不是因為她想要躲在外麵玩, 而是即便回去了也沒法進門, 她隻能蹲在門口等著春日桃惠回來。
對於阿彌來說, 春日家根本就不能算是她真正的“家”。
“家”應該是能讓人感到安心的地方, “家人”應該是會彼此珍視對方的存在。
“那你到時候要自己照顧好自己才行。”
夏油傑沒有對她的“夢想”提出任何質疑。
他總是在照顧她、保護她。
[強者應該去保護弱者, 有能力的人要幫助沒有能力的人。]
這是夏油傑的夢想。
他們在那天下午互相分享了自己的夢想。
阿彌在彆人的家裡感受到了本應該來自家人的溫暖。
-
冬天轉眼間就到了,夏油傑也快要迎來初三的畢業式,他最近這段時間都沒有在放學的路上見到阿彌,回家時特意去看春日家的院子,也沒有在院子裡找到她的身影。
她跑到哪裡去了呢?
夏油傑想,難道是交到了新朋友,所以去朋友家裡了嗎?
他從來沒有見過阿彌和彆的同齡小孩子一起玩,也沒有見過她和其他小孩子走在一起,記憶裡阿彌都是孤零零一個人,好像和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如果沒有人對她伸出手的話,她就永遠都隻會存在於自我的世界裡,一副對外物沒有任何感知的樣子。
總是這個樣子的話,會變得很可憐。
夏油傑沒法對這樣可憐的孩子袖手旁觀。
他生長的家庭、接受的教育使他長成了一個充滿責任心,對他人滿懷憐憫的好孩子。
夏油傑的爸爸和媽媽也總是會對他說,要多去照顧阿彌。
“她是個很可憐的孩子啊……”
因為不負責任的母親對她不管不顧,沒有得到本應該得到的東西。
她原本也可以長成像夏油傑一樣懂事的好孩子啊。
坐在自己房間裡寫作業的夏油傑,忍不住盯著對麵的房子發呆。
其實從他房間的窗戶剛好可以看到阿彌房間的窗戶,但是阿彌的房間總是拉著窗簾,這並不是說隻有夜晚——她房間裡的窗簾每次都隻會拉開短暫的片刻。
就像是為了隔絕什麼一樣。
隻有在偶爾,她從夏油傑家裡回去之後,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她會拉開窗簾的一個角,從那個角往對麵張望,似乎是在尋找夏油傑的身影。
回過神來,夏油傑忽然發現她小小的身子不知何時蹲在了對麵的房子門口,整個人都在寒冷的空氣中縮成了一團。
他也寫不下作業了,直接拉開家門,穿過馬路來到她的眼前。
“阿彌。”
聽到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阿彌把臉從膝蓋裡抬起來,她仰著臉盯著麵前的夏油傑。
他的身影看起來無比高大可靠。
夏油傑在她麵前蹲下來,他把阿彌抱了起來。
身體突然離地,阿彌顯然有些驚詫,她呆呆地看著夏油傑,對方的手臂緊緊地抱著她。
一股無比安心的感覺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