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 第二章(2 / 2)

盲船 普通的鹿 4774 字 4個月前

趙見初低頭拿拇指撥弄著病曆,弄得紙頁刺啦作響,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那胎停和她的心臟病有關係嗎?”

老楊的表情像笑,又像是在用笑掩飾尷尬:“不好說,但應該關係不大。其實孕早期胎停很大程度是精子質量問題,胚胎太差,本來就很難存活,和母體狀況關係不大。”

趙見初哦了一聲。

老楊又說:“她一直在吃抗凝血的藥,會加劇內出血。結合肝溫肛溫,我們到現場的時候,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她丈夫怎麼說的來著,早上回家發現徐小娥躺在床上?從解剖的情況來看,失血量恰好卡在臨界點,目前缺乏更有力的證據,但缺氧的指征非常明顯,家暴導致的內出血加劇了心臟的壓力,肺水腫,喉頭有血性泡沫也支持這一點,我還是傾向於直接死因是心力衰竭。”

趙見初想了想,委婉地說:“江隊說二組現在忙著,沒這麼緊張這個案子。要不我們還是再研究一下。”

江畔給趙見初打電話的時候,以為趙見初人在法醫中心忙,沒想趙見初說在局裡,馬上就下來。

陳讖從徐小娥家的片區派出所調來出警記錄,趙見初想看,借口送初步屍檢結果跑過來。

兩份出警記錄前後隔了三年,前一次是二人婚後不久,後一次就在兩個月前。

陳讖篤定地說:“高輝動手打人絕對不止這兩次。我在現場找左右鄰居聊了一下,他們整個樓都知道徐小娥家的事,這兩年鬨得尤其頻繁,大多數時候是吵,也有動手。兩個月前那次打得尤其厲害,高輝把家門反鎖住打徐小娥,徐小娥隔著門求路過的鄰居幫她報警。案發前一天中午,同一層的鄰居聽見在鬨,到晚上快睡覺的時候又聽到動靜,但聲音又不明顯,聽起來也不像是在動手。高輝的口供說和徐小娥發生衝突動手是中午的事,還不能排除他晚上又繼續對徐小娥施暴的可能。”

陳讖捏捏鼻梁:“這幾天太忙了,鞋底子都搓冒煙了。”

趙見初跟他邊說話邊往外走,看見江畔的車就停在市局的鐵柵欄外麵,車頭旁靠著個隻穿著製服襯衣的背影,一把皮帶勒出寬肩窄腰。

趙見初還在琢磨:“徐小娥她父母怎麼想的呢,真被瞞得一點不知道嗎?”

陳讖有些恨鐵不成剛:“徐小娥結婚四年挨打四年,總共隻報了兩回警。那她瞞著自己的父母,不是也很合理嗎?我有時候真是想不通這些女人,被打成這樣也不離婚,還願意繼續過下去。”

趙見初正要跟陳讖道彆,偏頭看了看對方,話還沒說出口,目光忽然落在陳讖胸前的衣兜裡,那裡彆著一支普普通通的圓珠筆。

趙見初隔三岔五坐江畔的車,今天坐上去,發覺副駕十分伸不開腿,隨口問了句誰坐這了。

江畔語氣很隨意:“我媽回來了。剛才接她去了。”

趙見初嚇了一跳,不由得多看了江畔一眼,“你媽回來乾什麼?”

江畔起先沒說話,上了路,過好一會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她回來打官司的,為了遺產的事情。”

江畔的外婆年初去世了,當時江畔還請了兩天假回去幫著操辦。趙見初知道這事。

他猶豫幾秒,還是伸出手去,輕輕地握了握江畔垂在擋把旁的的手。明明江畔仍舊平常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他卻莫名覺得人家藏著幾分可憐。他還想再問點什麼,想來想去又覺得實在沒什麼好問地。

江畔餘光瞟他一眼,反過來拍拍他地手,扯了下嘴角:“就是千萬彆讓我爸知道了。”

趙見初扭頭看見玻璃窗中一前一後地映出他和江畔的側臉,看起來就好像正親密地貼在一起。

他不知為何忽然有些想笑,於是偷偷地抿起嘴,把頭轉到一個江畔餘光看不到的角度。他默默地想,媽跑了的江畔和媽死了的趙見初,兩個討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