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鳥 第二十章(1 / 2)

盲船 普通的鹿 5853 字 5個月前

趙見初和老楊商量,抓緊時間先把DNA比對做出來,還有死者身上的昆蟲樣本拿去做培養。這些基礎證據先固定下來,後麵再解剖才心裡有數。

“腐敗程度有些嚴重,好多檢查都不好做了。當務之急還是死亡時間。”

老楊提醒他:“還有查一□□表的□□痕跡,抗人精檢測也早點做掉。”

遺體出現在一個流浪漢聚集的廢棄工地,衣服也不在身上,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趙見初咬了咬嘴唇,“我知道。”

抗人精測試做出來是陰性,做痕檢的同事也發消息,說那條現場發現的裙子完好,沒有任何撕裂或破損。倒是采到了兩枚不屬於女童的指紋,現在等女童的奶奶做來采指紋。

“還有個奶奶住在一起?認屍的時候沒有來啊。” 趙見初說。

痕檢的同事一早關注過這個失蹤案,知道得更多些:“她父母都不在雨安工作,是孩子失蹤後才趕回來的。這個小孩平時都是奶奶帶著,失蹤那天也是奶奶先通知父母,父母回來才報警的。”

趙見初聽得一腦門官司,隻想趕緊下班先回宿舍睡一覺。他手頭一時半會堆了大量材料要做,人又困又累,就盼著好好睡一覺再繼續乾活。

結果走到殯儀館大門口,他看見江畔的車停在路邊,人正站在車旁打電話,一隻手一上一下地拋著鑰匙。江畔抬頭就看見他,朝他使眼色,叫他上車。

趙見初遲疑。就在他猶豫著要找個什麼借口躲過去的時候,車子後座的玻璃降下來,露出段燕的臉。段燕今天化了妝,明豔又強勢,朝趙見初招手,“你快來,來上車,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像他還是個小孩子。

段燕指揮江畔把車開到雨安本地一家有些檔次的餐館,進去就開口要包廂。服務員陪著笑臉說包廂有最低消費,段燕眼尾一挑:“那我先把包廂錢付了?”

趙見初跟在後頭,沒想到段燕竟然是這樣一個強勢的性格。

進了包廂坐下點菜,段燕也是雷厲風行,末了才想起桌上還有兩個人在似的,象征性地問一句還想吃什麼自己點。

趙見初眼神一絲兒都不敢往江畔那邊飄,隻一個勁應付段燕的問題,工作幾年啦,工作怎麼樣呀,領導同事好相處嗎,無非是些長輩關懷小輩的話。

服務員端來一盤麻辣魚,段燕指著紅油油的菜品忽然冒出一句話:“當年你媽懷你的時候就愛吃辣,我倆都想著肯定是個女孩,沒想到生下來一個小男孩。”

趙見初聽得一怔,下意識坐得筆直,手中筷子都鬆了。

江畔立刻打斷她:“媽 —— ”

段燕輕飄飄地瞪一眼自己的兒子,有些佯怒,轉頭對趙見初說:“你瞧,兒子大了,管自己的媽也是順手。”

趙見初垂下眼沒說話。這些事對他而言,聞所未聞。

程蝶的事情在趙家是一段空白,一個黑洞。除了她的父母早逝外,趙見初一無所知。他小的時候喜歡偷聽大人講話,喜歡在家翻箱倒櫃,每每挖到和程蝶有關的零星,都會讓他心跳加速,但這種時刻總是很稀有。

這頓飯吃到最後,趙見初也沒弄清楚為什麼段燕要專門拉上江畔來請他吃頓飯。但段燕似乎是飯桌上的一把好手,即使趙見初表現得生疏話少,她也沒讓氣氛冷下來。像一個真正與趙見初非常熟稔的長輩那樣,給他布菜,叫他好好吃飯,又說他喝水太少,扭頭就要給他買一個帶刻度的杯子。

“我們公司的女孩都有個那樣的杯子,說是特彆好。用上就不忘記喝水了。”

直到把段燕送回她住的酒店,江畔下車去送,把趙見初留在車裡。

車中霎時一靜,趙見初聽見自己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他縮在後座裡,歪頭盯著車外的酒店樓體,一扇扇窗裡閃爍著黃白的光線。車外的蟲鳥細細地鳴叫,隔著一層玻璃,悠悠蕩蕩。一個還有些稚氣的男孩穿著裝模做樣的發舊製服,疲懶地靠在酒店門口的立柱旁。

趙見初感覺自己被留在一個溫暖的庇護所中,與外麵的世界隔開安全距離,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放出目光去觀察。但這樣的距離又使他感到孤獨,窗外隻是一副逼真的全息投影,與他毫不相關地運行著,於是這種孤獨很快變成失落感,湧上他的心頭。

直到江畔從酒店大門內走出來。門童立刻強打起精神站直。在那個瞬間,連蟲的鳴叫在趙見初的耳朵裡都變調了。

仿佛這個人的存在是畫中伸出的一隻手,勾住畫外的他,成為他與畫之間唯一的橋梁。

江畔大步走過來,開門,關門,打火,似乎並不打算說什麼。

車內安靜得令人窒息。

直到趙見初發覺方向有些不對,才探著頭小聲開口:“哥,我宿舍不是這邊。”

“回我家。” 江畔說。

幾乎是在江畔講話說出口的瞬間,趙見初立刻搶白:“我要回宿舍。”

江畔不理他,反而伸手去按車門上的兒童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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