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鳥 第二十八章(1 / 2)

盲船 普通的鹿 6309 字 4個月前

那天輸液後趙見初回辦公室寫暴露事故報告,筆在抽屜裡久放不用,筆頭放乾了不出水,他順手拿張紙劃了兩道,然後不知怎麼地,鬼上身一樣就在上麵寫個江字。

這個字甫一寫出來,就被他急頭白臉地立刻塗了。

至於他就著這個字又畫了個火柴小人頭的初衷,究竟是出於內心拉扯的惡作劇,又或是某種親近的肆無忌憚,現在根本已經不可考。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就一張廢紙嗎。”

趙見初惱羞成怒,跳起來奪走那張紙,隨手一揉,遠遠投進門口的垃圾桶裡。

他彆彆扭扭地蹲下去,收拾剛剛亂發脾氣惹出來的爛攤子。

江畔一塊蹲下來,笑眯眯:“下次發脾氣你要挑個辦公室裡有人的時候發。”

趙見初把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摔:“你彆說風涼話行不行。”

江畔放下手裡的文件盒,舉手投降表示無辜:“我說真的,你不如下次就當著老楊的麵發這個火。”

“你又知道我是因為老楊生氣了。” 趙見初撇撇嘴,“你過來乾嘛呀。”

江畔是來叫他去吃飯的。段燕心血來潮要下廚,江畔隻能把廚房讓出來,再把段燕點名要見的趙見初給弄回家。

路上趙見初問為什麼要喊他一起去,江畔拋給他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你沒發覺我媽挺喜歡你的嗎?”

趙見初還真沒覺得:“我以為隻是因為我媽媽的原因。”

事實是自從上次和段燕單獨見麵後,他對段燕就有種說不清的畏懼。段燕不掩飾她對程蝶婚姻的厭惡。這種厭惡大概多數是衝著趙允望去的。但當他坐在段燕麵前時,他總不可避免地產生強烈的愧疚感。

“我媽才不是那種因為你是朋友的小孩,就對你青眼有加的人。” 江畔靠在椅背裡,一隻手不經心地扶著方向盤,像隻大型動物駕輕就熟地巡查領地,“否則當年她也不會因為我說不跟她走,她就真的自己走了。”

趙見初的目光在江畔臉上逡巡不定,想找出一絲話外的情緒,然而江畔確實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好像這純然是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的事。

但他的小動作落在江畔眼裡,完全被讀成另一種意思。

“怕什麼,我媽又管不到我頭上,更管不到你頭上。她喜不喜歡都是她的事情。”

趙見初像被一隻冰涼的指頭戳中了天靈蓋,倏忽間就想到他自己那些難以啟齒的心思上去,頓時講不出話來。

段燕的手藝實在讓人沒法講出恭維的話。她興致勃勃地把油鍋點了之後,也意識到這種親子交流方式在這裡實在有些東施效顰。她並不擅長於做一個媽媽,江畔也從來沒留戀過所謂媽媽的味道的。

後麵叫來外賣,難免氣氛闌珊。最後江畔和段燕聊到官司上頭,趙見初專心致誌地坐在旁邊扒段燕買的柚子,扒到窮極無聊處,連橘絡也摘得乾乾淨淨,一盤果肉晶瑩地壘成小山。

段燕扭頭見這情形就笑了:“當初程蝶覺得要生女孩兒,連起名都是照著女孩名字起的,沒想到生下來個小男孩,照樣文文靜靜的。那時候我倆想得挺美,要是生個女孩兒,正好兩個孩子湊成一對,我倆做一做親家。”

趙見初這時候哪聽得了這種話,想否認又想逃跑,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一頭撞上垂得低矮的餐桌吊燈,把手腕根粗的鐵鏈子撞得來回晃悠。

江畔跟著站起來,拉住趙見初不讓他動,撥開頭發隻見漂亮白淨的腦門被撞出來一塊紅,還擦破點皮。

趙見初嘶嘶地倒抽氣,懸著手不敢摸,閉眼仰著頭小聲問江畔是不是流血了。

江畔溫聲哄他:“就刮破一點點皮,你去衛生間照鏡子看看。”

趙見初捂著腦門鑽進衛生間裡。

江畔一回頭,段燕正表情複雜地盯著他。

“你 —— ” 她破天荒地有話卻張不開口,最後遲疑半天也沒問出口。

江畔自顧自坐下來,十分坦蕩任由段燕打量。

段燕還沒來得及收起麵上的驚疑,趙見初已經從衛生間裡出來了。

段燕走時,說要順路帶著趙見初一起走,卻被江畔一口回絕了。

“他就住這,明天我要去法醫中心,跟他一塊過去。”

段燕的目光在兩個人中間徘徊,還想再說點什麼,江畔索性打開門,“走吧媽,我送你出去打車。”

這下連趙見初都看出來,江畔是在明晃晃地攆人了。

江畔回來後,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和阿姨吵架了?”

江畔在玄關換鞋,背對著趙見初:“你一晚上都在這,我們去哪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