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荀洌眉間微皺。
看這人的年齡氣勢,十有八九就是賀彰明的父親，賀家主事人賀綦了。
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心裡起了淡淡的疑問，麵上卻不動聲色。
瞥一眼梯門兩側是明顯保鏢的兩個墨鏡男，道了謝，抬步走進電梯。
他一進來，卡著電梯門的賀綦下屬就收了手，主動按了關門鍵。
隨即點了一下頂層按鈕，在點了下26層。
賀家是以重工機械和船舶運輸起家,總部賀家實業坐落在首府政.商核心圈。
隨著投資版圖的不斷擴大,同時以賀彰明為首的青.壯.派.上位,賀家又在新商圈城西劃了一塊地皮,另蓋了賀家金融大廈,成為賀彰明負責的金融、科技等新興板塊的新總部。
賀綦與賀彰明這對父子,主管著賀家不同的集團事業,平日一個久居賀家實業,一個盤踞賀家金融,基本上是王不見王的狀態，唯有年終總結大會、全體董事會議等重要活動時,兩人才會同時出席。
由於職責和義務劃分的很清楚，而且這麼多年來,賀彰明掌控權力的手段並不輸給賀綦，便是曾經有所爭鬥,至今也已經塵埃落定。
所以賀綦除了對財年營收下達目標外,其他時候,基本不怎麼過問金融板塊的經營決策，也極少出現在這棟新蓋的大廈裡。
金融大廈的頂層裡雖然有一間給賀綦準備的董事長辦公室。
但和一號會議室一樣,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隻代表賀彰明還掛著“副”的名號，上頭還有個賀綦壓著而已。
但此時，賀綦手下一個無意間的舉動，讓荀洌意識到，賀綦這一次帶了一幫子人過來，不僅來勢洶洶，並且還早有準備。
否則，賀綦如何一眼叫破荀洌的身份，一介普通隨從又如何知道他在哪層樓辦公？
荀洌心下警覺，半垂著眼，對一旁的賀綦低頭問好。
“賀董，早上好。”
眉眼矜冷，語氣平淡。
禮貌，且完全沒有偶遇圈內大佬的緊張與局促。
賀綦見了，眼中浮起一絲意外。
盯著荀洌的鷹目愈發銳利：“你認得我？還不怕我？”
荀洌微微點頭，臉上掛著禮節性的淺笑。
“圈內同僚，有誰沒聽過賀董的大名？賀董德高望重，一代泰鬥，晚輩仰慕還來不及，怎麼會害怕？”
頓了頓，轉開了話題：“您今天過來，是找賀先生嗎？”
賀綦眯著眼，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荀洌的外表，最後落在那張無波無瀾，沒有瑕疵的俊美麵龐上。
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意味不明的說了句：“年紀輕輕，倒是一表人才，難怪宋長河論及圈內小輩，說了句‘無人能出你荀洌之右’。”
荀洌怔了怔。
宋長河？宋澹然和宋傲然的父親？
這位宋氏集團前董事長，和親兒子宋澹然鬥了三、四年，最終黯然下台，在商界銷聲匿跡。
聽小道消息，宋澹然新官上任三把火，拔除了宋氏集團裡宋長河的舊部下，徹底改朝換代後，以養病之名把宋長
河軟禁在家，以免他出來到處串.聯，企圖重新上位。
不過聽賀綦這話，宋長河的退休生活過的挺好的，沒有傳言中的那麼淒慘。
隻不過，荀洌不理解賀綦為什麼要透露這些。
於是打起了太極：“是宋董太過抬舉晚輩了，論實力，我遠不及賀彰明先生與宋澹然先生。”
賀綦冷哼一聲，威嚴十足的評價：“兩個踩著長輩辛辛苦苦打下基業爬起來的小狼崽子，心腸黑了，就算有在大的本事，也不能長遠立足。”
荀洌愈發不明，搞不懂賀綦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
兩人不過初見的陌生人，連認識都算不上。
賀綦這個踱上一腳就會引發行業地震的大人物，怎麼可能在一個陌生晚輩麵前袒露實情，說出這種誅心之言？
這種時候，無論荀洌說什麼，都是逾越。
唯有以沉默應對，不作任何評判。
恰好，電梯“叮——”的一聲響，穩穩的在26層停下。
荀洌朝賀綦告彆。
“賀董，晚輩先走一步，也隨時歡迎您來檢查指點晚輩工作。”
“祝您身體健康，告辭。”
賀綦看他懂事禮貌，鷹目微緩，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終於露出點滿意的神情。
沒說什麼，隻是倨傲的點了點頭。
荀洌緊繃的神經微微鬆懈，走出了電梯。
還站在電梯口，遵循禮節，目送電梯門緩緩闔上。
等完全看不到門後那些冷漠理性的麵孔後，臉上的淡笑一下子冷了下來。
靜站片刻，轉身大步向項目組辦公區走去。
賀家精英與中寰眾人組成的聯合辦公項目組已經正式解散，資料分類存檔，各人的工位也整理乾淨，讓這片前一晚還熱火朝天的辦公區域，轉眼就有了人去樓空的寂寥之感。
荀洌視線掃過，心中略有些惆悵。
半個月的緊張攻堅就這麼結束了，馬上，他就要帶著秦雨儂等人離開這裡，仿佛從未來過一樣。
隻有新中心區重點項目的巨大推進，記錄著眾人的努力與奮鬥。
在往裡走幾步，荀洌就聽到會議室裡傳來的歡聲笑語。
尤其以冰美式的聲音最為洪亮，好像講了一個徐副總的笑話，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那點惆悵頓時一掃而空，荀洌敲了下會議室半掩的玻璃門，闊步走了進去。
冰美式等中寰眾人立即安靜下來，一眨不眨的看向荀洌，等他發話。
荀洌掃視眾人，看到大家穿著不同，卻不約而同的佩戴著中寰徽章。
一個個狠熬了一段時間的眼下青紫，又都帶著亢奮又歡欣的自信微笑。
點了點頭，沉聲道：“很好，都去一號會議室吧。”
因為隻是階段性的完結工作，所以慶功會的議程很簡單，與會人員也就項目組的十四人，外加任承和另外幾個重要對接部門的負責人。
但為了儀式感，任承在請示賀彰明後，特意把慶功會放在了一號會議室。
冰美式率先一揮拳，興奮的喊道：“GOGOGO，咱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旁邊的秦雨儂臉一沉，狠狠白了他一眼。
王總監沉穩出聲：“這還是賀家，不能瞎說。”
冰美式摸摸鼻子，訕笑兩聲：“嗬嗬，知道了。”
說罷，老老實實的跟著王總監往外走。
荀洌看著他們魚貫而出，叫住了落在最後的秦雨儂。
無論何時，秦雨儂都是妝容精致，嬌豔嫵媚，簡直是職場女精英的典範。
一身炙紅長裙，勾勒出熱烈又性感的漂亮曲線。
這半個月時間內，這位美女的受歡迎程度遠超項目組任何一人，收到的匿名鮮花就沒重複過，光是玫瑰就輪了一圈大熱色係。
但突然間被荀洌叫住，上一秒還春風滿麵、豔光四射的秦雨儂，下一秒就突然變得低眉順眼、乖巧溫順起來。
她小碎步的蹭到荀洌麵前，軟軟的叫了聲“老板~”。
荀洌皺了下眉，本能覺得有點蹊蹺。
這乖的像小兔子似的，往往是她乾了錯事被他教訓時，才會出現的表情。
實際上，秦雨儂最近的表現非常好。
不僅高質量的完成了劃給她的工作，還在中寰與賀家精英間充當著粘合劑，巧妙化解了幾次紛爭。
甚至還深.入.群.眾，和賀家集團其他的普通員工打成一片，暗中發展了不少人脈，完善了當初宋澹然發給荀洌的那份賀家高管資料，並存進了中寰資本資料庫。
荀洌甚至在考慮，什麼時候正式提拔秦雨儂，給她更大的權力與施展空間。
琢磨了一下，想不出來秦雨儂為什麼會擺出良好認錯的態度。
索性放下不提，直接問：“剛剛我看到賀綦了，他最近有什麼舉動？”
秦雨儂一愣，沒想到荀洌會問這個。
咽下了“我錯了，已經被狠狠罵過了，是任承那個混蛋不準我告訴您以免影響您心情，求原諒嗚嗚嗚”的道歉。
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什麼特彆的，隻是由於大環境不景氣，賀綦統領的實業版塊，營收增長率一直在下滑，集團內部也有了些異樣的聲音，呼籲實業與金融並行，不在實行割裂的雙軌製。”
荀洌沉吟，又問：“出問題的那個施工總包，是不是賀家實業旗下的？”
秦雨儂眨了眨眼睛，點點頭。
小聲提醒：“是賀家控股的南方建設，這兩天聽到傳聞，賀彰明為此大發雷霆，打算由政.府牽線，讓中.建.總包。”
大發雷霆？
他天天晚上和賀彰明廝混，怎麼從來不知道這家夥還焦躁到發了火？
荀洌瞥她一眼：“小道消息？”
秦雨儂抿唇一笑：“小道小道，都是沒影的事，我瞎說的！”
說是這麼說，卻又“一切儘在不言中”的眨巴兩下美眸。
荀洌輕哼一聲。
思索片刻，對秦雨儂道：“我知道了，你也先去會議室吧。”
秦雨儂磨蹭了一下，低著頭吞吞吐吐的說：“老板，你最近很受歡迎哦。”
荀洌挑眉：“怎麼？”
秦雨儂咬唇半響，偷瞟他一眼：“有人偷拍你哦……”
荀洌扯了扯嘴角：“然後呢？”
秦雨儂愣住，長大嘴巴：“老板你知道？”
荀洌歎口氣：“我又不是瞎子，當然知道。”
想到那些和他搭訕、告白的女人，渾不在意的搖搖頭：“隻要不影響到工作與隱私，這種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著，十分冷淡的看著秦雨儂：“還有什麼事？”
秦雨儂“呃”了一下，連忙搖頭。
看了眼腕表，討好的甜甜一笑：“時間要到了，我們一起過去吧？”
荀洌有點猶豫。
按照計劃，他應該和賀彰明一同出現在眾人麵前，做足戰略合作夥伴的團結友愛和睦相處的姿態。
不過考慮到賀綦這個變數，猶豫兩秒，荀洌頷首，領著秦雨儂一起往第一會議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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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
荀洌掃了一圈，發現除了賀彰明和任承外，其他人都到齊了。
一邊默默念著“果然如此”，一邊在放著自己銘牌的次座上坐下。
還有5分鐘，就到開會時間的時候，任承匆匆推門而入。
他搓著手，非常不好意思的站在荀洌身後低語：“荀總，不好意思。賀綦董事長突然來了，我們賀總陪著他說話，可能要晚一點才能過來。他向您表示歉意，並請您全權主持慶功會。”
荀洌麵色不變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任承：“沒事，你先坐吧。”
任承感激道謝，在第三座坐下。
慶功會的流程早就定好了。
缺個賀彰明，不過就是缺了第一負責人的“重要開場白”。
荀洌臨場發揮，修改了發言稿內容，直接頂上了賀彰明不在的空缺。
然後任承代替賀彰明說了些廢話，在由徐副總、王總監、秦雨儂等人依次發言。
無非是盤點成果，總結經驗，展望未來，沒什麼新意。
但又是職場上必不可少的固定節目。
荀洌垂眼聽著，總覺的賀彰明不在，這種會很無趣。
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了他的心聲。
秦雨儂發言到一半時，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荀洌還處於半傾聽，半走神裡，倒是其他人先發現。
來清來人，所有人臉色皆是一變。
荀洌轉頭一看，便見到被一眾下屬和保安簇擁著的賀綦，踱著步子進入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