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阪夢(9)(1 / 2)

“叩叩叩…”輕輕的敲門聲打破寂靜的清晨。

沒等多久,屋內就傳來一聲沉悶男聲:“請進。”

夫人被女仆大總管牽著手,往物部老爺的隱居茶室深處走。

之前就有說過,夫人雖目不能視,但對家中布局和規劃路線十分熟悉…嚴謹點重新描述,應該是對“除了此處的家”十分熟悉才對。

這裡是物部老爺設於庭院深處的小蘭房,幾年前以“想要夜晚獨酌”為借口修建的。

房內構造狹長曲折,越往裡走,電燈光線異常昏暗,房間的犄角也越發矮小,物部老爺無聲無息地從最裡麵走出來,身穿大島稠和服,看起來並無異樣一處。

“何事?”老爺問。

夫人似乎聽到房間深處還有細簌穿衣聲。

她麵色不改,開門見山地說:“我的女仆中,有個叫黎覺予的孩子,她很有音樂資質,送她去寶塚上學吧。”

黎覺予這個名字…物部老爺覺得很是耳熟,但他平日裡做生意時,接觸的華夏人、華夏名字實在太多了,以至於他一時間想不起是誰。

但聽到夫人的請求後,物部一郎第一反應就是反駁:“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我說,夫人,我們是刻板守舊的貴族世家,平日裡做人做事不應如此奢侈隨性,免得被彆有用心的人發難。既然嫁進世家當中,理應收起母族暴發戶的性子…”

“行了!”物部夫人用力地緊閉雙眼,連眉頭也皺的緊繃。

她本就是做兩國生意的商戶小姐,從小到大恣意奢侈慣了,再加上青年時代才慘遭失明、後又所嫁非人…傲慢程度可想而知。

聽到物部一郎大男子式的絮絮叨叨後,她當即就開始發脾氣,說話直捅對方心窩刀子:“如果不是娶了我,你覺得你還能住在這個大房子裡嗎?早就跟三井、平成那些家族一樣,成了最普通的庶民。”

“你以為我是在谘詢意見嗎,不,我隻是在通知你。”

撂下這番狠話後,她就拽了拽女仆大總管的手,示意要出去。

臨走前,夫人似乎還用那雙似閉未閉的眼睛,往房間深處“瞟”上一眼…

而她旁邊,女仆大總管這個老婆子都快被主人間的交鋒嚇壞了,全程低頭裝作死人。

直到要離去前,她才敢往老爺的方向抬頭望去——隻見老爺虛虛披著一件和服,身後躺著一位膚白似雪、脾性溫良的少女。

——老爺仗著夫人目不能視,光明正大把小妾帶入家中,甚至在夫人麵前親親我我…

老婆子看著屋外隱隱出生的太陽,輕歎一聲:這家中詭異三人行,究竟何時才能結束啊?

**

因為昨晚睡得太晚,所以金手指幻境並沒有持續多久,迷迷糊糊間黎覺予被黎母拍醒。這種溫柔的觸感,差點讓她以為是少爺睡在自己身邊。

她睜眼看著頭頂天花板斑駁,滿腦子都是:危險的礦工、清貴的少爺、善良的夫人…

對於這對善良的母子來說,她做的欺瞞之事,不亞於對著柔弱少女虎視眈眈的惡徒行徑。少爺輕輕擁抱、真情用手拍撫自己的觸感似乎還留在衣服上,讓人空想又不安。

“沒關係的。”她喃喃道。

黎覺予把手中金手指生成的文稿攥緊,不住地安慰自己:“沒關係的,隻是幻境而已。”

似乎為了應征黎覺予的心情,從早上開始,東京就一直在下雨。

三越百貨那棟潔白建築,在雨中被澆得濕漉漉的,讓上班的人覺得自己像是青蛙,撲通撲通往水裡跳。

這是黎覺予在化妝品部上班的第一天,脫下鮮紅電梯小姐製服,換上全新的深藍色及膝洋服,氣質瞬間飛躍提升。

但是同事並不這麼想。

三越百貨的化妝師,大多都是東京本地人,而東京人最大的秉性,大抵就是爭強好鬥了。

幾乎在黎覺予踏入化妝間的瞬間,所有化妝師都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停止交談,將孤立她的這件事擺在了明麵上。

如果黎覺予真的是18歲未經世事的少女,可能真會因為同事態度而傷心。

可這是豪門繼承人黎覺予欸…作為一個在三十多個直係親戚中殺出血路的繼承人,一個化妝品公司的CEO,本身就是去到哪,都會讓在場人不敢講話的對象啊!

所以黎覺予完全沒當一回事,權當同事是下屬,無視她們隱形的攻擊。

“真不要臉。”離黎覺予最遠的化妝師,梳著一個平平無奇的包子頭,跟隔壁化妝部部長瘋狂吐槽:“隻不過因為幸運,討好了青靴夫人,居然真的進到化妝部來工作了。”

“講解得那麼好聽,誰知道她是不是隻會這一個妝容…”

“讓電梯小姐進來,真的是敗壞我們化妝部的口碑…”

包子頭語氣怒不可抑,遣詞造句越發惡毒,不知道的還以為黎覺予搶了她的工作。

反而是被黎覺予踩在頭上上位的化妝部部長,隻是全程聽包子頭抱怨,沒有附和任何一句怒罵。

忽然,部長看到有個外國女士從門外走進來,金發白膚,標準的日耳曼長相,最重要的是——她是在認真辨認化妝品部招牌底下的洋文後,才走進來的。

這應證了:對方不會日語,說不定…還並非英語使用者。

意識到這點後,部長忽然打斷包子頭的怒罵聲,說:“有個外國顧客需要幫助了…這怎麼辦是好啊,化妝師們少懂得外語,特彆是現在還有個電梯小姐…”

點到為止後,部長便不再說話了,隻是漠然地看著包子頭眼神倏然發亮。

包子頭全然不知自己被當作槍使,自以為是地往黎覺予那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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