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痛(1 / 2)

痛症 玉寺人 12929 字 6個月前

在外公外婆沒回來之前, 白尋音帶著喻落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老宅。

她用發帶挽起一頭及肩長發,幾下盤成了花苞狀。纖細脖頸修長,肩背單薄清瘦。

白尋音是典型的川渝女孩, 骨架子小,秀氣極了。

喻落吟眼神跟隨著她的身影,不自覺被白尋音轉來轉去的‘拐帶’到山腳,然後……

“白尋音。”少年看著古鎮這座高聳的後山,忍不住發笑:“你要爬山?”

他爬山是無所謂的, 隻是白尋音這身裙子……

“不用爬到頂, 半山腰有一顆參天古樹, 可以在枝枝蔓蔓上躺著睡覺的那種。”白尋音眼睛微微彎起, 仰著頭說:“想帶你去看看呀。”

喻落吟聞言, 二話不說的在她麵前蹲了下來:“行,上來,我背你去。”

澄澈的雙眼在少年寬闊的背上停留了兩秒,白尋音喃喃:“乾嘛要你背?”

“不能讓穿裙子的姑娘爬山。”喻落吟笑了笑, 聲音裡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痞氣, 拍了拍自己的肩:“上來,我還背不動你了?”

嘖,自大狂。

白尋音無聲的翹了翹唇角, 慢慢俯身爬了上去,兩隻潔白柔軟的藕臂挽住男生的脖頸。

喻落吟把小姑娘背起來的時候, 隻覺得背上幾乎沒有重量,輕飄飄的,忍不住喟歎了聲:“日後多吃點。”

白尋音可太瘦了。

她沒說話, 笑了笑, 下巴抵在喻落吟的肩膀上。少年的直角肩清瘦, 硌人。

輕輕的呼吸吹在喻落吟的耳根,讓他不免感覺有些燥熱,不過可能是因為林瀾七月份本來就是最熱的時候。

白尋音說的半山腰距離山腳並不遠,走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期間兩個人挺安靜的,隻有她指路的細聲細語,鶯鶯燕燕似的。

喻落吟忽然自私的希望這段路更長一點,甚至於登山都可以,他能背的動她。

除卻上次被柳一疤他們追著跑到了吉光區大樓裡,兵荒馬亂之中他把白尋音扛在了肩上爬樓以外,這算是他們最親密的接觸了。

在以前,也是淺淺的擁抱轉瞬即逝,喻落吟真的很珍惜現在白尋音乖巧柔順的趴在自己背上的模樣。

一點也不過火,也不曖昧,就是她純粹的依偎著自己。

於是喻落吟想了想,忍不住提議:“不如我背著你,咱們登山頂吧。”

“不要,都快到了。”白尋音看到不遠處的樹尖尖,忍俊不禁的搖了搖頭:“再說你不累呀?你的膝蓋……”

她說著,想到了少年剛痊愈不久還不能激烈運動的膝蓋,索性拍了拍喻落吟的肩膀從他背上跳了下來。

距離大樹沒幾步路了,乾脆自己走。

喻落吟稍微留戀了一下白尋音剛剛的溫度,輕輕的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結果到了大樹邊上,喻落吟就發現是他太‘小看’白尋音了。

他以為柔柔弱弱的姑娘其實伸手矯健的很,穿著裙子都會爬樹,把裙擺挽到膝蓋的位置,動作靈活的像隻貓。

貓就最會登高爬樹了。

喻落吟雙手插兜,仰頭看著已經坐在了樹枝上的白尋音,小姑娘兩條垂下的小腿白皙細長,晃啊晃的,坐在樹上活像是山中精靈。

他不自覺的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乾嘛呀?”白尋音低頭看他,見他偷拍,又小又白的臉上閃過一抹嬌憨:“上來呀。”

喻落吟於是收起手機,順從的也爬了上去,坐在了白尋音旁邊。

不愧是參天古樹,一根樹枝上坐著兩個人都紋絲不動,樹葉的縫隙透進來的光打在了兩人身上。

“過一會兒就能看到星星了。”白尋音眯了眯眼:“古鎮的星星可多了,不像林瀾。”

她每次回來都喜歡坐在這兒看,感覺心情一下子就開闊了。

喻落吟聽著,就覺得白尋音真的是個妙人——能找到這麼一個得天獨厚的環境看星星。

等到夜幕降臨,他們兩個坐在這顆大樹上小小一隅,上不挨天下不著地,豈不更容易單純陷入星空的美景裡?

而也的確是的。

白尋音靠在喻落吟的肩上打了個盹,微風徐徐吹過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

“抬頭。”旁邊傳來少年清冽的聲音。

白尋音揉了揉眼,下意識的抬頭一看,漫天繁星,似乎離他們極近,要密密麻麻的壓下來一樣,她喃喃的說:“真好看。”

“嗯,好看。”喻落吟也第一次在這種地方心無旁騖的看星星,不由得喟歎:“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擋視野,感覺地麵和天空都連接起來了。”

這個時候,就特彆能理解那些沉迷於此的天文學家。

“謝謝你。”喻落吟把外套披在了白尋音身上,輕聲道:“帶我來這裡。”

白尋音微笑,繼續仰著頭看天,不言不語。

她把這裡當做她和喻落吟之間最後的‘浪漫’,當然要選個最完美的地方結束了。

以前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基地,未來……白尋音猜想她應該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想過來了。

*

喻落吟如今‘名不正言不順’,自然不能在鄰裡鄰居都互相認識的古鎮多呆,第二天就回了林瀾,末了還撒嬌耍賴的讓白尋音早點回去。

白尋音表麵笑著答應,但等喻落吟回去了之後,卻任他打電話磨人也不為所動,安安穩穩的在外公外婆這裡呆了足足半個月。

直到誌願填報了,分數出來後才回去。

那還是一個不等分數出來‘盲報’誌願的年代,白尋音隻寫了‘北方工科大學’這麼一個誌願,絲毫不給自己留退路。

而之前在電話裡跟喻落吟商量的時候,她說過自己要報瀾大的。

也哄騙了喻落吟務必要報瀾大。

分數和分數線都出來後,白尋音知道自己如願以償。

他們都是正常水平的發揮,毫無疑問的都會被相應的大學錄取,也毫無疑問的會分開。

“考的真好。”分數出來那天,喻落吟是騎著自行車跑到了阿郡胡同,看著白尋音,眼睛裡不加掩飾的興奮雀躍:“我們都會被錄取上的。”

“嗯。”白尋音勉強笑了笑:“等通知書好了。”

她以前曾想過喻落吟是一個最殘忍的劊子手,太懂得打破一個人的幻想了。

可時至今日,白尋音方才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劊子手,她比喻落吟更加專業。

錄取通知書發來的那天,林瀾又是陰天下雨。

白尋音被阿莫拉出來喝奶茶,兩個人沒帶傘,直接就被困在了奶茶店裡。阿莫索性又點了兩杯,悶悶不樂的一口接著一口喝著。

“音音,盛聞報的是北城的學校。”阿莫咬著吸管,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眼眶就沒出息的紅了,迅速的浮上一層晶瑩後,她甕聲甕氣的:“我報的是隔壁省的,我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吧?”

高中畢業,大學畢業,往往代表的就是‘分離’兩個字。

很多人真的就是一輩子見不到了,並不誇張。

或許十年八年以後,大家會同學聚會,都變的成熟穩重幸福肥了之後,挪喻含笑著說起他們那些曾經逝去的‘青春’。

這就是大多數人的結局,青春是譜寫過的年少輕狂,可被磨礪過的生活才是‘現實’。

“沒關係。”白尋音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奶茶杯,也不知道是說給阿莫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有緣自會見麵的。”

畢竟他們都是林瀾這座城市的人。

“哎,真羨慕你和喻落吟。”不知道內情的阿莫猶在感慨:“能在一個大學朝夕相處,想想就覺得幸福。”

白尋音握著吸管的手一頓,像是石頭。

半晌後她收斂了眼底的異樣,平靜的說:“阿莫,我沒有報瀾大,報的是北方工大。”

阿莫一愣,嚇的拿著勺子都掉在杯子裡,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不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真的假的?你不是說要報瀾大麼!怎麼這麼突然?”阿莫一疊聲的質問著,幾乎花容失色。

實在是白尋音這件事情藏得太隱蔽,和任何人都未曾說過,他們都一直以為她會報瀾大……

阿莫腦子當機,下意識的拿過手機去學校官網——各大高校官網發布錄取名單後三中就會自動收納,製成表格公式,所有人都能一目了然的看到。

也正是因為這個,白尋音才意識到瞞不住了。

錄取通知書郵出的一瞬間,就是秘密大白於世的時刻。

阿莫看到白紙黑字上清晰地寫著‘白尋音——北方工科大學’,‘喻落吟——林瀾大學’後,便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音音,你,你……”她無措的斟酌著措辭:“喻落吟知道?你們分手了?”

“他還不知道呢。”白尋音搖了搖頭,桌麵上的手機應景的瘋狂震動起來,上麵閃著‘喻落吟’三個大字。

她空洞的笑了下:“馬上就要去分手了。”

阿莫被她言語中龐大的信息量震的呆在了原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白尋音沒事人的接起來電話,什麼都沒說便掛了,站起身來離開。

少女的脊背一向清瘦筆直,這個時候也絕對不稍稍彎下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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