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開進體館, 殷佐和唐沁就直奔球場,蘇一燦將車子停好衝進場館時,上半場已經快結束了, 她掃向記分牌, 38:31, 北中領先7分, 場中隻換上去了一個萬向陽,大半主力隊員不在場的情況,比分居然死死咬住了。
她一眼朝對麵瞧去,殷佐已經脫了外套, 穿著深藍色的隊服立在岑蒔麵前, 岑蒔雙手背在身後,神色淡淡地跟他說了句什麼, 殷佐垂下視線, 而後走到場邊坐著,趙琦他們全都朝他望去, 主要是他臉上的巴掌印太引人注目了,不知道誰有這個膽子敢動殷佐,以殷佐這種神經病的性格不把人打住院還能罷休?雖然大家感覺很驚奇,但沒有人上前跟他說話。
蘇一燦隻看了一眼, 便拿著本走到另一邊做報備,中場哨聲已經響了,所有隊員都圍著岑蒔,隻有殷佐一個人坐在一邊,大家在做交流的時候, 沒有人去叫他。
等蘇一燦簽完字回來,中場休息已經結束了, 下半場開始,何禮沐、趙琦和魏朱被換了上去,殷佐依然坐在冷板凳上,岑蒔沒有再跟他說過話,殷佐半低著頭,眼睛裡沒有絲毫溫度,緊緊盯著場中,一言不發。
何子明上半場個人得分17,將近一半的分數都是他拿下的,然而隨著北中那邊變換戰術後,何子明被針對,慌亂下兩次誤傳,一次被判違例,岑蒔喊了暫停。
將他換了下來,回身看著殷佐,沒有說話,殷佐從位置上站起身,細長的單眼皮壓著眼珠,聲音堅決:“教練,我上。”
何子明正好跑了回來,看見殷佐站起身就罵道:“我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給他造作?”
岑蒔看了眼計時器,何子明也回頭瞧去,整場比賽還有12分鐘,何子明收回視線望向殷佐,汗水從額上滴落,喘著粗氣,雙眼赤紅緊緊盯著他,忽然走到殷佐麵前攥著他的籃球服,語氣發狠地說:“你要是扳不回比分,教練就算不找你,我何子明也不會放過你。”
說完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當殷佐一步步邁入場中時,幾乎所有的目光都瞬間聚焦過來,無論是北中的,還是本隊的,亦或是看台的人。
就在岑蒔把殷佐換上場的同時,對麵王教練也將下半場剛被換下來的宋翰重新換了上去。
蘇一燦站在另一邊,皺起眉看著這一幕,她帶過很多學生,但鮮少有殷佐這樣完全不受控製的,沒有人知道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她看過他們訓練,也不得不承認殷佐的籃球悟性甚至比專業隊出來的何禮沐還要強,但這個少年無疑是一顆不定時炸.彈,用他的同時也要承擔著他隨時爆炸的風險。
任何理智的教練都不會用這樣的隊員,然而岑蒔似乎就是喜歡在鋼絲繩上冒險,她到今天都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想要去馴服這頭脫韁的野馬。
此時此刻她最擔心的是,經過昨晚那件事,再次球場上和宋翰相逢,殷佐能不能控製得了自己的情緒。
隻見他徑直朝宋翰走去,所有人都替他捏了把汗,他停在宋翰麵前,眼神冰冷:“打完這場,去把她接回來。”
宋翰眼裡浮起一絲挑釁:“這是我和她的事。”
北中擲了個界外球,對方16號持球,殷佐一個閃身掠過宋翰,丟下句:“那現在就來解決我們兩的事。”
……
去年秋季賽北中將殷佐死死困住,球到他手上甚至傳不出去,同樣在這場,緊逼防守再次出現在殷佐身上,他連續用了三個動作來避開防守的壓力,那迅速和複雜化讓對方遲疑了一秒,便是那一秒,一個假後退連著熟練的旋轉,殷佐直接將球扔給外線的何禮沐,直奔底角,何禮沐盯著殷佐的身影反手一個長傳,所有人始料未及,拚命往籃板退,試圖阻止殷佐上籃,他嘴角揚起一抹邪性原地起跳三分命中,全場嘩然。
隨著這個進球後,殷佐的狀態越打越穩,出乎預料的是,他並沒有特彆針對宋翰,整場比賽打得異常冷靜,該傳球毫不遲疑,該助攻也絕不拖遝。
相較去年的那場比賽,殷佐的打球風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過短短半年時間,他個人技術的提升讓北中主教練也緩緩抬起視線看向對麵負手而立的年輕教練。
唐沁站在蘇一燦身邊,望著滿場飛馳的身影,開了口:“他家就在徐雅薇家的樓下,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我隻知道他很護著徐雅薇,初中的時候就一直那樣,學校裡有傳徐雅薇和宋翰的事後,他還帶人找過宋翰,警告他不許欺負徐雅薇。
我也不清楚他對徐雅薇是什麼感情,但要說喜歡似乎是不準確的,他不懂什麼叫喜歡一個人。”
蘇一燦略微側目望著身邊這個高三姑娘,她的眼神隨著殷佐的身影移動,不知道是否女生的心理年齡要比男生早熟,她說出來的話讓蘇一燦有些訝異。
場中的宋翰也揮灑自如,打出了狀態,連進兩球後,殷佐超強的得分能力突然爆發了,看台陸續有人站了起來,一場普通的高中聯賽,兩隊打出如此精彩的節奏,實屬罕見。
唐沁眼裡的光也跟著燃燒,聲音起伏:“其實殷佐很聰明,他的智商絕對要超越大多數人,初中的時候,製作數學模型,我提前半個月開始準備,信心滿滿地參加比賽,東西交上去前他借我的模型看,後來我拿了第一的成績,模型重新發下來後我才發現他在我模型上動過手腳,將兩根小棒的位置重新調整過,解決了一個致命性的問題,使相交弦定理的比值可以轉換成乘積。”
唐沁突然對蘇一燦笑了下:“我們初中班主任也姓蘇。”
而後接著說道:“有次蘇老師請他家長來學校,我在辦公室聽見他姥姥和蘇老師說,他小時候不在爸媽身邊長大,姥爺對他慣得很,他爸媽都在深圳工作,很忙,有年過春節,他媽媽就在家待了三天,走的那天早晨,是背著殷佐偷偷走的,他從床上爬起來,冬天裡穿著秋衣光著腳追他媽媽的車子,但他家人還是狠心把他丟下了。
他姥姥說從那年起,殷佐的性格就變得比較古怪,學習也不上心,脾氣越來越大,到後來他姥姥姥爺也管不住了。
蘇老師很看重殷佐,試圖把他往好的一麵引導,還把我調到他旁邊,讓我管著他,但是他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也對什麼都不在乎,沒人能管得了。